從前他是揹負母族的仇恨而活，而從現在開始，他將為自己而活。

從今以後，他不只是安樂王的外孫，他還是裴沐。

華裳站在窗邊，看著裴沐上馬離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

她從前不懂，成王敗寇，有什麼可爭辯的，輸了就是輸了，技不如人認了就罷了，何必一副輸不起的模樣。

直到她看到裴沐，才明白成王敗寇四個字有多沉重，她親眼看到了敗者的掙扎和痛苦。

可就是這樣一個生活在地獄中的人，這樣一個當時自身難保的人，還想著救人。

華裳記得，永遠都會記得。

這邊洛小翡和綠竹正在大吃大喝。

洛老太太看的眼皮直跳，吃這麼多騎馬會吐吧？

“少吃點，不是給你們帶了幾麻袋饅頭包子了嗎？”

“嗯。”

兩個姑娘應著，可嘴卻片刻沒停。

而卓容和裴澄則是乖乖在一旁端茶倒水。

這是卓容第一次送綠竹出征，心裡特別不好受。

那是戰場，面對的是千軍萬馬，想著就覺得可怕。

這時，洛東扶著福郡主走了進來，而云老太太也就是大長公主則是在院子裡晃悠著，她心裡難受。

洛小翡揮了揮手中的饅頭，跟父親母親打招呼。

福郡主一臉無奈，用手帕擦了擦她的嘴，“你外祖母在外面呢。”母親的感覺她也明白。

不同的是，她之前送洛東出征，算是有經驗了。

洛小翡起身出了屋子。

洛東則開始囑咐綠竹，“一定不能輕敵，這次帶兵的將領是威武侯範易，還有鎮遠侯吳端。範易嚴謹，吳端殘忍，這兩個人的心眼加起來比你吃過的饅頭都多。”

“那不可能。”綠竹反駁道“我吃過的饅頭肯定比他們的心眼多。”

洛東握拳，這要不是馬上出征，他真想罰綠竹去繞著山跑十圈，“我怎麼說你就怎麼聽著。”

“知道了。”綠竹還是不服，但沒多說。

院中洛小翡抱著雲老太太的胳膊。

“外祖母，您別擔心，我是要做將軍的人。”總不能說她是要做皇帝的，要推翻雲氏皇朝這是必經之路吧？

雲老太太只是心疼地嘆息著，她從袖子裡拿出了梳子，將洛小翡的頭散開，一下下給她梳著。

洛小翡半眯著眼，這感覺跟要出嫁似的。

“外祖母，我明白您難受，因為這是你們雲氏先祖打下的天下。您不用想太多，雲氏有很多好人的，像是安老王爺還有大皇子，他們一定會活的很好。”

即便她成了皇帝……也會盡全力給他們一個好的結局。

“外祖母明白。”雲老太太被她這麼一安慰，別說還真的好受些了，“我只是有些愧疚。明知道你是造反，還是毫不猶豫地跟你走了，總覺得有些對不起祖宗。”

“你不需要愧疚。因為您，我對雲氏一族定會手下留情，所以您就放心好了，祖宗不會怪你，反而會因為有您這麼個明辨是非的子孫而自豪。”

洛小翡不遺餘力地誇獎著外祖母。

“行了，啥話都讓你說了。”

雲老太太給洛小翡梳了個簡單的髻，她還記得小翡小時候……

圓圓的小臉，圓圓的眼睛，邁著她的小短腿，就撲到了她身上。

她說外祖母能給小翡梳頭嗎？

那也是她這輩子第一次給別人梳頭，明明很疼，小翡還是笑呵呵地跟她說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