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林問清楚之後，就後退半步站在蘇青鳶的身後。

顧賢看到蘇青鳶只是去敬了一杯酒就退開了墳頭，對這人又高看了幾分。

“去查一查這人。”

老太監俯身，“是，皇上。”

顧澐等到所有人都不在身邊時，他才敢把自己內心的情緒釋放出來。

他不是害怕暴露自己，而是那樣的自己會讓娘擔心的,他不想娘看到一個滿是傷感的他。

顧澐就是太會為人著想了，現在蘇青鳶要操心晏南岑的身體，所以他是不會給蘇青鳶添亂的。

“母親，兒子來看你了，這麼多年才來是兒子的不是。”

眼前好像浮現出當時那驚悚的一幕幕，母親帶著他拼了命的逃,但最後還是被追上。

他娘手無縛雞之力，而他就是一個孩子,根本不可能會躲得掉這蓄意的謀殺。

他本應該也死在母親身邊的，但他活了下來，因為爹。

而後來爹跟他說了，現在心裡有仇恨對他不利，想要報仇可以，但絕不是現在，也不是以後。

至少是他能夠對付，並且得到爹的同意的時候他才能想報仇的事。

而母親在最後閉眼的一句話是，讓他不要回去，好好的活著，不要帶著恨意。

母親這一生都是不快樂的吧，在皇城中運氣好，得到皇上的寵愛，但也是因為這寵愛而斷送了她那短暫的一生。

她還沒來得及看這世界，還沒來得及認識更多更好的人。

母親死了，他活著，他必須代替母親活著，母親還沒看過的世界,還沒遇到的人,都要替母親看到，遇到。

他不是不恨那些人，甚至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整晚的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是母親被殺的場景。

要麼就是一片猩紅的畫面裡，只有他孤獨的一個人在。

現在的他睡得很安穩，是從什麼時候起的呢？

好像是娘揹著他去東鎮找大夫的時候吧，他在她的背上睡了有史以來最安穩的一覺，儘管他還在高燒不退，但他就是有種最愜意舒適的感覺。

自從遇到了娘，他再也沒有做過噩夢，那些困擾了他好幾年的夢境，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母親，兒子很好，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他們和那些壞人不一樣，他們把我當成家人，我現在有了爹，娘,大哥,小妹，還有弟弟。”

“我很幸福，是從未有過的那種幸福，我很珍惜現在的生活，我甚至就想這樣一輩子就好，一輩子都跟在我孃的身邊。”

他邊說邊往燃著的火堆裡遞出黃紙。

“母親，她和你在我心中是一樣的，你們都是我的娘，我一輩子都會孝順保護她，母親你在天有靈請保佑孃親一生順遂，保佑爹爹無病無災。”

“我不能和母親多說，畢竟還有一大隱患在，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願意見他，在我心裡我是牴觸的，我不想和他們有半點的接觸，我不想承認我以前的身份，我只想如你所願，做一個平常人，過平常的一生。”

“母親，兒子不孝，恐怕保護不了你的墓了，是兒子對不起你。”

顧澐深深的磕了三個頭，在每一次彎下的瞬間，兩滴淚都奪眶而出，三個頭磕完，顧澐藉著寬大的衣袖擦了一下眼淚。

“娘，兒子下次再來看你。”

然後轉身走向蘇青鳶。

蘇青鳶很是意外他的迅，“好了？”

顧澐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個笑臉來，“好了，想說的話也說了，該祭拜的也祭拜了，娘，我們回家吧。”

蘇青鳶伸出手，“好，回家吧。”

兩人手牽手的準備下山坡，如兩人所想，被金吾衛攔住了去路，老皇帝幾步上前，“澐兒.”

顧澐規矩的行了一禮，“顧澐已經死在多年以前，現在只有燕顧澐，我不會否認血脈一事，但請您也不要阻攔我，我不想回到那個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顧賢最終把想說的話給壓了下去，“澐兒，你可怨恨父皇？”

顧澐搖頭，很是成熟，“不怨，是母親命薄，是我不能護好她，與您無關。”

他怎麼敢怨，一來母親愛極了他，二來他也不想讓自己去想更多以前的事情。

娘說得對，人嘛，總是要往前看的，畢竟未來的路充滿驚喜，比之前的好了太多太多，不要一直回望過去。

“澐兒，是父皇沒能保護好你們，是父皇不好。”

顧澐何其的理智，“不是您不好，而是這世道本就是弱肉強食，那地方本就是利慾薰心，縱使母親從未想要過什麼，但還是會被人忌憚會被人懷疑，不怪您，要怪也只是怪這世道，那權利集中的地方。”

“山上風大，您早些回去吧，我母親估計也想好好休息吧。”

蘇青鳶從始至終沒有插一句嘴，只是一直握著他的手，給他無聲的鼓勵，也正是因為感受到孃的回握，他鼓起勇氣把該說的，想說的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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