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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癲

“聽說瘸子也來了。”

“哪個瘸子?”

“還能有哪個,不就是陰森森的坐行椅那個。”

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喬知予打完馬球出了一身的汗水,站在一處風口鬆鬆護腕,正準備回營帳換身衣服,就聽到後方有人竊竊私語。

陰森森坐行椅?喬知予心領神會,這高門貴胄之中,倒黴透頂坐上了行椅的,也就只有一個景親王。

“站都站不起來還上趕著來秋獵,真是累贅可笑。”

“你們都沒看到,他方才還偷偷去看打馬球呢,分明連馬都騎不上去。”

“哈哈哈哈……”

戲精親王平日裡人緣真差。

喬知予不動聲色的聽了一耳朵閒話,打算假裝沒聽到,轉身回營做自己的事情。然而剛一走過身側的幄帳,就發現這幄帳後竟然藏了一個人。

景親王應雲卿在這裡,雙目僵直,面色慘白,不知道已經聽了多久。

好,現在不管也得管。

喬知予立即走出去,找到聲源。那是幾個圍在幄帳前閒聊的太監,不知大難臨頭,竟還在竊竊私語。

“滾。”她只說了一個字,就把他們嚇得四散而去。

待趕走碎嘴太監,喬知予又回到幄帳後,俯身檢查景親王的情況。行椅的木輪被藤蔓纏住,將他卡死在這處角落,這才使他沒能走開,被迫把那些閒言碎語全都聽了進去。

喬知予蹲下身,伸出手,三兩下便扯開那些藤蔓。

應雲卿的臉蒼白如紙,他呆呆的看著面前人,一遍又一遍的低聲辯解著:

“我只是想來看看……”

“我本來也可以打馬球的,以前我的馬騎得很好,箭也射得不錯,我只是想來看看……”

這清秀溫潤、可憐無助、六神無主的小模樣,真是演得怪讓人心疼。

喬知予來了興致,上下掃了他兩眼。

大抵是因為太瘦削,他今日這件華美的錦袍在他身上撐不起來,衣領與脖頸空蕩不貼合。她這個角度居高臨下看過去,隱約可以窺見衣縫下一片如冰似玉的冷白肌膚,以及若隱若現的纖薄鎖骨。

好個質似薄柳、弱不勝衣的病美人,像一盞薄薄的白瓷,精緻、脆弱、美麗,對著光,會透出瑩瑩玉色,適合用大手細細把玩。

喬知予垂手為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襟,好整以暇的說道:“不必聽他人渾說,殿下是天子的兄弟,亦是大奉的親王。”

應雲卿自嘲一笑,難過的垂下頭。良久,他輕聲道:“淮陰侯,我的腿好疼,特別疼。”

“臣去找御醫。”

喬知予起身欲走,然而衣袖卻被應雲卿一把攥住。

喬知予垂眸,只見瘦削文弱的青年眼巴巴的抬起臉仰視她,那雙水潤秀氣的眼眸裡滿是委屈、祈求和難堪,還有一絲微弱的倔強,像是不想讓自己這副脆弱的模樣展露於人前。

真是沒人疼的小可憐,裝的跟真的一樣。

喬知予覺得有趣,凝視他片刻,復又蹲下身。她用內力把掌心烘熱,再用溫熱的大手覆上他的雙膝。

“現在好點了嗎?”

膝上最脆弱的地方傳來暖烘烘的熱意,讓應雲卿的眸中又帶上幾分氤氳水色。如玉的臉龐微微一紅,他悶聲回道:“嗯。”

遠處校場,馬球已經打完了,又開始了蹴鞠比賽,一時熱鬧非凡。踢蹴鞠的還是文臣子弟比較多,喬知予覺得沒什麼看頭,實在不如面前這位親王好玩。

見應雲卿已經緩過來,喬知予便推著他的行椅,送他回營帳。

一路上,溫潤秀氣的青年都神情恍惚,情緒低落。

“不怪他們這麼取笑我,皇兄留我在上京本就是看我可憐罷了。”

“我本就是應家最小的弟弟,孃親又是外室,從小到大,都只不過是局外人。”

作為世家家主,又是“長子長兄”,喬知予怎麼聽得來這種話,當即把行椅停住,攬住他的後脖頸,眉頭緊皺,神情嚴肅的俯視他,“不可妄自菲薄。”

“殿下身上流著天家的血,就是天家子弟,並非局外人。此話日後不可再說。”

應雲卿怔怔抬眸看著喬遲,霎時心跳如鼓。

這一時刻,面喬遲身上一家之主、一族之長的威勢自然而言的流露,如父如兄,威嚴肅穆。而此時四下無人,這裡只有他和喬遲,就只有他,在被這位位高權重的長者居高臨下的安撫與……訓斥。

意識到這一點,頃刻之間,一層雞皮疙瘩爬滿全身,應雲卿緊張又亢奮的滾動了一下喉結,怕被喬遲發現異樣,趕緊收住心神。

喬知予掃了景親王一眼,饒有興致的盯著他後頸處的雞皮疙瘩,隨口問道:“營帳到了,臣記得殿下的小侍叫做尺墨,他在何處?”

“尺墨沒跟來。”應雲卿輕聲道:“我想換衣服。”

“要不要臣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