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裝逼者上班摸魚時，不要以為只是普通的摸魚。他可能已經在裝逼，或在裝逼的路上。——裝逼者語錄。

633對於這種緩緩疊套的計謀很是頭疼，作為絕對誠實者，她該表現出一無所知？還是有所懷疑？還是堅信陰謀存在，哪怕沒有證據？她的一個態度，可能直接關係到戰略走向，最終影響文明程序。

躺在床上想了許久，從陰謀論的角度，那真是怎麼都能說得通。而想要問詢別人，自己也不擅長審問，而這裡又都是諸葛亮。介於自己是絕對誠實者，可能沒有人會和自己說實話，甚至他們的整場戰鬥，都是在和自己演戲……

突然，633想到了什麼，剛剛的戰鬥是有監控錄影的。自己可以回看一番，或許能查到些什麼。對外就先說，他們的戰鬥非常精妙，想學習學習。

此時已經是半夜，理論上想調取監控，還需要走一段程式，而相關負責人早就下班了。但諸葛世家人員不算多，算得上是一個人情社會，只要認識人基本沒太大問題。何況是絕對誠實者，只要先問一句，自然沒有問題。

監控室內只有633一個人，相關負責人直接給了她一張許可權卡，讓她自己看就行。絕對誠實者要是信不過，那還信誰？

633說要學習學習，也不全是假話，他們的戰術精妙，確實值得學習。不過她的重點，在眾人的面部表情和眼神上，再怎麼出色的演員也很難保證一場戲下來一點破綻都沒有。

先看辯論之時，雙方或憤怒或不屑或昂然，各自的表情，也代表各自立場。此時回看，倒是讓633查到不少細節。

比如有人吹捧“丞相的論文又香又長”，應該這是一種諷刺。丞相在聽到的一瞬，表情有一絲不自然，而在當時633完全沒有察覺。

而後來，丞相口誤說出：“北伐系統。”從他的表情來看，絕對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是一個重大決定，甚至看得出他有一點小緊張。而邊上人聽到後大為不悅，於是他演技線上，演出自己口誤的戲碼。

再往後，戰鬥開始。先是保鏢和648開打，如果戰鬥也是演的，那就更考驗演技，特別是眼神和表情，決不能透露出相互套招的感覺。這即便專業演員，也很難長鏡頭一次成功。何況648剛剛和633從外面回來，不可能有時間排練。

仔細觀察下來，所有人的表情都是真的。丞相有幾次環顧四周，表情鎮定，勉強可以解釋為縱覽全域性。

但當諸葛一納亮揮舞關刀衝出來時，丞相的眼神和他對上。這感覺彷彿在說：“你來了？”而一納亮也似有眼神回應：“我來了。”多麼細微的表情，當時除了他們兩個，恐怕也只有監控特寫才能捕捉到。

而之後雙方開始亂打，煙霧和光效亂飛，眼神和表情也再難細看。

633靠在椅子上，長嘆一口氣。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陰謀論的正確，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有時候多麼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而同時，這些監控又不能作為證據。一個眼神能說明什麼？我眼瘸了，我眼睛癢，我眼屎多……

一看時間，凌晨兩點。633一咬牙，該來的終究要來，決定玩一票大的。

敲響丞相的房門：“丞相？對不起，我是633，有事相商。”

“啊？”裡面似乎傳來迷糊的聲音，彷彿是睡了，一陣摸索後，“什麼事啊？”

“關於北伐戰略。”633回答。

“啊？”裡面疑惑，但門自動開啟，裡面丞相已經披著一件單衣坐在桌前，眼圈還是黑腫，頗為可憐。

633抱拳行禮：“深夜打擾，但有些事情若非深夜，不好相商。”

“我知道你不是一個耍老頭子的人，說吧。”丞相抬手示意。

633關上門，坐到丞相對面：“雖然這次是我來找你，但其實要說的是你。”

“我？”丞相疑惑，“要我說什麼？”

“就說說北伐戰略吧，”633開口，“可以從你、王朗、一納亮開始說起。”

丞相明顯精神了不少，遲疑片刻，還是笑了：“你應該知道，你是絕對誠實者，和你說戰略，等於把戰略公佈給所有人。”

“我並不是絕對誠實者。”633儘可能平靜的敘述這個事實，這麼多年，第一次透露出來，心中可謂洶湧澎湃。

丞相：“！！！”

“不用擔心，進來的時候我已經開啟了我隨身的反竊聽裝置，會不斷釋放聲波，所有電子裝置只能接受到一片噪音。當然，技術條件足夠仍能從中解析出談話聲音，但據我觀察，諸葛世家更多擅長浮誇而裝逼的技術，這種操作反而相對薄弱。”633平靜敘述。

“當然，身為現任諸葛世家丞相，你的話同樣擁有分量。所以……”633掏出雙管散彈槍，指向丞相。

“這是！”丞相駭然，但不知是否是錯覺，他似乎也有些激動。

“沒什麼，一把普普通通的刺殺道具而已，臨時手搓的。但這個距離下，沒有人能阻止我，你也可以同時達成腦洞大開和心眼很多兩個成就。”

“你冷靜一下。”丞相只是下意識回答。

“你覺得我不夠冷靜？”633反問，“我用我的秘密，來換你的秘密，很公平吧？不要浪費時間了，說說你的戰略吧。這過程中如果有半句謊言，我就將你擊斃。你可以猜猜我知道了多少，或者也可以賭一把我槍裡有沒有子彈。”

“另外，千萬不要問如果我殺了你，我怎麼辦這種問題。我都不帶考慮的。絕對誠實者的秘密屬於什麼級別的戰略，你很清楚。如果你表現出一絲遲疑，那只有死路一條。”

丞相認真看著633，他看到她眼中冰冷理性，他看到她手中扳機已經扣了一半，他感覺到她的精神處於緊繃狀態，這時候如果誰在邊上嚎一嗓子，她說不定都會直接開槍。但即便這種精神狀態下，她仍然繃住，面無表情。

丞相突然輕鬆了不少，笑著點點頭：“好，我說。”

“我所知道的戰略，有兩個。其一，就是北伐戰略。其二，是增援未來戰略。先說第二個吧，我們頭頂上還有一個‘逼’形狀的空間站，但眼下我們和空間站早已斷絕聯絡幾十年。空間站大量人員無法獲取地面物資，現在處於全員冬眠狀態。”

“據我所知，冬眠的人員中不乏優秀的裝逼者和麵壁者，包括當年的無敵局長沈飛嶸，以及面壁者章北海等等。基本上都非常能打，保證一醒來，就能佔據主動權。當然，介於章北海的名字，所有人都覺得他一醒來，就要前進四。”

“不過這些和目前關係不大，在我們沒有能力對接空間站之前，戰略二都還只是空談。而想要對接空間站，放以前不難，但末世之下，就真的難如登天。我們至少需要整合地上資源，北伐系統是繞不過的選擇。”

“所謂北伐，只是一種泛指，因為我們是諸葛亮，所以我們打的大戰就叫北伐了。實際上系統圈地哪哪兒都是，叫南下東征西討都可以。”

“這些廢話不用說了，我看得出來。”633打斷道。

“那你是否看得出來，北伐最大的難度在哪裡？”丞相自問自答，“不在系統，而在於人心。”

“諸葛世家不算大，高層更是一個熟人圈子，熟人圈子最難管理。當大家都不想打仗的時候，你說什麼都沒用。當然我也必須承認，內心深處，我也不想打仗。面對系統，的確幾乎是必敗之局。”

“其實我在諸葛亮中，是屬於相對無能的一個。沒什麼突出的貢獻，資格倒是很老。他們諷刺我的論文又臭又長，我也不好反駁。但就我這麼一個人，當我要辭職的時候，他們卻都攔著不讓？為什麼？”

“因為就我當丞相的時候，他們日子過的最舒服。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越是專業的領導，底下人幹活越是累。這裡每一個諸葛亮都很專業，他們當丞相的時候，立馬大力展自己專業，最終在下一次落選。而只有我很無能，啥也不管，於是我一直幹到現在。”

“但即便如我這般無能，北伐戰略終究還是要繼續的。但我沒有辦法強制命令，在這裡人人都能手搓槍械，真惹毛了他們，一樣也會來這裡拿槍指著我腦袋。這是一種奇怪的體制，上位者沒有絕對武力壓制，也沒有什麼可以制衡的手段，也沒有什麼實質獎勵的，手上的牌少得可憐，但卻要執行自殺計劃。”

“但北伐必須進行，於是我只能採取非常迂迴的策略。將策略設計到足夠複雜，如果最終成功，大家被迫罵罵咧咧北伐之時，卻不會罵到我頭上。而這其中，你是關鍵。只有你能最合理的把一件小事，鬧到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