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坦的官道上，撤退的義軍排著長長的隊伍，宛如一條看不到頭尾的黑色巨龍，緩慢地行進。

黑夜是最好的掩護，義軍可以放心大膽地撤退，但對於絕大部分患有夜盲症的義軍來說，黑夜也是最大的麻煩，為避免被成都城裡的官軍現，不能打火把照明，好在嚴錫命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他命視力好計程車兵在前面領路，後面計程車兵手搭前面引領士兵的肩膀，一個搭著一個，一腳高，一腳低地行進，行軍的度很緩慢。

“開炮。”站在高臺上，舉著望遠鏡觀察的藍芳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天空仍然沒有放亮，但他已經不能再等待了，義軍的先頭部隊已經過去了一大半，時間拖得越久，在他面前溜掉的義軍越多。

昨天一整天的攻城，義軍雖然損失慘重，但還沒有傷筋動骨，數量上仍有二十幾萬之眾，雖然多是老弱病殘，但如果拼起命來，仍然是個大麻煩。

他不求一下子擊潰義軍，只要能大量殺傷義軍，削弱張獻忠的力量就行，現在唯一寄望的是皇家第二團在聽到大炮的轟鳴聲後能夠迅做出反應，進入陣地狙擊義軍，堵死義軍的退路，再聚而殲之。

轟轟轟——

三十六門大炮開始轟鳴，這種時候已經不需要試射，根據彈著點校正座標了，先聲奪人，震懾住義軍再說，然後再根據彈著點校正座標就行。

一的開花彈在草地上炸出一團團的火光，彈著點距離義軍較遠，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義軍卻如炸了窩的螞蟻，轟的一下散開，草地上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像沒頭的蒼蠅四處逃竄。

再精銳的部隊，在行軍途中突然遭受襲擊，都不免慌亂起來，何況義軍真正的戰兵也就幾萬人，其餘的全是老弱病殘湊數，甚至還有大量的婦孺。

再加上之前還士氣如虹的強攻成都城，損失不小後，右丞相嚴錫命突然下令撤軍，雖然打的是張獻忠的旗號，但卻不見張獻忠本人出來，哪怕是聽到他的罵聲，都能讓士兵安心，如此一來，難免讓人惴惴不安，各種胡亂猜測，士氣不免低落。

在炮兵開火後，廣西狼兵營也燃起了火把，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宛若天上的點點繁星，加上吼殺聲震天，給人造成數以萬計的官軍從樹林裡殺出的錯覺。

諸多因素加在一起，讓摸黑行軍的義軍以為中伏，一下慌亂起來，膽小的四散奔逃，有人帶頭就有人跟著，整個還算勉強有序的隊伍一下崩潰。

右丞相嚴錫命身為義軍最高指揮官，率領大批精銳護衛載著昏迷不醒的張獻忠的馬車行進在隊伍的最前面，後邊的隊伍突然遭受炮火的猛烈攻擊，一下把他給打懵了。

原以為趁著夜色的掩護，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脫離戰場，誰知中了官軍的埋伏，隊伍一下全亂套了。

到底是哪一路的官軍在這裡埋伏？

情報洩露？

根本不可能，知道要撤退的只有大頭目級別的將領，再說了，就算真有內奸，也根本沒有時間把情報送出去，秦良玉的白杆軍也來不及趕到這裡設伏。

唯一的合理解釋是有一支官軍早就埋伏在這裡，而且攜帶的大炮很多，光聽那持續不斷的密集爆炸聲，估測至少上百門左右。

不好，皇上率大軍回援成都，反倒中了秦良玉的詭計。

嚴錫命突然想通了，秦良玉攻下成都後，順手給義軍挖了一個大坑，那是算準了皇上一心要奪回成都的心思，因此早派一支大軍埋伏在這裡，在義軍和成都的守軍激戰的關鍵時刻突然殺出，和鎮守成都的白杆軍前後夾擊，一舉擊潰義軍。

如果不是張獻忠和一眾謀士高階將領遭受白杆軍的火炮轟擊，死傷殆盡，他匆忙下令撤軍，打亂了秦良玉的部署，這支埋伏的官軍不會匆忙出擊。

“大家不要慌，給我穩住，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