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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她的髮卡

“這倆臭小子,”教練搖了搖頭,剛開始就跑這麼快,到最後看誰累!就這智商,還想追女生,“現在的年輕人吶,沒出息!”

教練拍了拍手坐在草坪上,對著幾人奔跑的方向,眼神有些放空。他忍不住想起,當年自己也這麼衝動過,追逐過那個驚豔了時光的女孩。只是伊人已逝,而他,現在僅僅是個鉛球教練罷了。

他曾經問過自己,為了在她需要的時刻第一時間出現在她身邊而放棄國家隊的入場賽,真的值得嗎?可是,年輕的時候,哪裡能考慮什麼值得不值得呢?

喜歡,就去做了。

至少,在她最無助的時候,自己是陪在他身邊的,不是麼?儘管他們不可能,但是能得到她的依仗,哪怕是作為學長,也是無憾了。

嚴肅望著東方的太陽,想起了他不在她身邊的那兩百多天,如果……該多好。

結束了早上的訓練,幾個臭小子腰痠背痛地被攆回去做拉伸運動,教練一個人慢悠悠晃回器材室。

這個鉛球器材室,算是他臨時的辦公室了,裡面擺著的都是一些淘汰的舊傢俱。他至今未娶,對那個家也沒什麼好留戀的,絕大多數時間都泡在這裡,看著自己曾深愛的一切。鉛球,還有她。

“篤篤”,男人剛剛坐下,外面卻傳來兩聲敲門聲。

“請進!”教練混不在意地繼續翻著手中的雜誌,以為是鉛球隊的哪個混小子想要找藉口請假偷懶來著。

藍色的鐵門被開啟,一道穿著藍白色制服的纖細的身影走了進來,又輕輕把門關上。

“怎麼是你?”教練抬起頭有些疑惑地問,後來又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對,輕咳了一聲,“這位同學有什麼事嗎?”

鬱雅走進器材室的門,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中翻得有些卷葉的黃的雜誌,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雜誌名叫《新面孔》,那是十年前某個曇花一現的新晉影后為了宣傳新影片時拍的專訪。

“嚴老師好,”鬱雅收回眼神,恭恭敬敬地點頭問好,然後才開口說,“我今天晨跑時弄丟了一枚粉紅色有機玻璃的水母卡,想請您幫忙問一下體育部的同學有沒有誰撿到,那是一個很要好的前輩留給我的……”

“你說什麼?”嚴教練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耳邊炸裂開了,“水母卡”四個字在他心裡久久迴盪著,接下來的話再也聽不清了……一向淡然的嚴教練抖動著雙唇,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話來……

“嚴老師?”鬱雅歪著頭有些疑惑地喊了他一聲,“嚴老師您還好嗎?”

嚴教練回過神來,控制住有些顫抖的手,開啟那個唯一上了鎖的抽屜,緩緩拉開,從裡面取出一隻精緻的黑檀木的小木盒。

有些粗糙的手,把木盒放在桌上,緩緩推到鬱雅面前。

“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鬱雅拿起木盒,開啟,黑色的天鵝絨布上,安放的正是那枚粉紅色有機玻璃的水母卡。時隔多年再見,手指尖觸到那有些涼的材質,忍不住鼻子有點酸澀。

“真是太感謝您了,嚴老師!”鬱雅將卡取出來,又把木盒放回原處,吸了口氣,帶著歡愉的語氣,鄭重給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鞠了個躬。

“沒什麼,找到就好。”嚴教練喉頭有些澀澀地說。

“那,老師您先忙,我就不打擾了!”鬱雅自然地將卡夾到頭上,衝他點了下頭,後退了兩步轉身離去。

“等一下——”鬱雅剛把器材室的門拉開,又被身後的人叫住。男人有些沙啞著嗓子問,“你那個前輩……是誰?”

鬱雅不回答,偏過頭來,目光停駐在沙上那本泛黃的雜誌封面上。

“我知道了,你走吧。”嚴教練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將空著的木盒又收了回來。

鬱雅走了出去,一路上步都沒有變,一直走、一直走,進了教學樓,穿過走廊的盡頭,直到走到衛生間,才微微加快了步子,鎖上隔間的門,從頭上取下那枚粉紅色卡緊緊握在手裡。心臟,有些不規律了,所有的偽裝所有的面具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

對不起,嚴肅,對不起,我再一次說了謊。

這一次,你不需要原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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鉛球器材室破舊的黑色沙上,那本泛黃的雜誌封面上,“於心潔”三個大字,閃爍在男人一雙深邃的眼睛裡。

良久,嚴肅站起身來,將泛黃的雜誌和那個空掉的小木盒一起鎖在了抽屜裡。然後手下一用力,唯一的那把鑰匙,徹底被折斷了。這段記憶,就此結束吧。他追逐了她那麼多年,早就對她的情緒瞭如指掌。可是她不願意說,那他就當做不知道吧。

說謊而已,沒關係的,她還在就好。

嘆了口氣摸出手機,撥出一個許多年不曾呼叫過的號碼,良久,才開口道“媽,我今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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