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兩銀票，一包散碎銀子。

這才是三夫人關氏送給她的真正的禮物。

迎春亦是恍然大悟:“原來三夫人為姐打算得這樣周到。”

“你是指她將東*起來，既給了我，又容易當面被人現嗎？”白鶴染想了想，點點頭，“的確，如果適才在錦榮院兒裡二嬸執意要看看三嬸送的是什麼，這些東西若放在明面，一定會惹來麻煩了。”

迎春卻又道:“奴婢所指並不全是這個意思。”她給白鶴染解釋，“五百錢整數的銀票，對於深閨姐來，也不是數了，但用起來卻並不是很方便。三夫人送這張銀票，應該是給姐留著應急用的。其它的這些散碎銀塊兒，才是平時用得最多的。當然她也可以直接都給銀票，然後再由姐自己去換成散銀，但那樣太惹人眼目，遠不如直接給些散銀要好。所以奴婢才三夫人想得周到。”

白鶴染恍然，原來是這個意思。看來她雖從就讀古書學古禮，但真要到實際應用上，經驗還是太淺了。

她看著這些東西，又想到件事，於是問迎春:“我收了這些，需不需要回禮？”

迎春連連擺手，“不用不用，長輩送的禮不用回，若是平常有平輩的兄弟姐妹或是好友送了禮來，那就需要回了。”

她點點頭，將這些規矩記了下來，隨即目光落在已經洗好擺進果盤的鮮桃上。

“雖然還冷著，但這東西本就是從南方運過來的，時日不淺了，擱不住。你挑幾個品相好的給祖母送去，剩下的咱們辛苦點兒，今兒就都吃了吧！”

迎春一愣，隨即惶恐地道:“使不得使不得，送給老夫人也就罷了，但奴婢是萬萬不敢與姐同享的。這是皇上送的東西，奴婢是下人，吃不得。”

白鶴染皺了眉，“有何吃不得？皇上既然送給了我，那這就是我的東西，我的東西我願意給誰就給誰。”著，拿了一個桃子遞給迎春，“先吃，吃完了再去送，就算我謝你盡心服侍，哪怕只是因為老夫饒吩咐，我依然感謝。”

這話一出口，迎春撲通一下就跪到地上，“二姐……”

白鶴染並不意外迎春的反應，她只是問對方:“迎春，若是現在讓你選擇，你是會留在這裡，還是想要回到老夫人身邊去？”

迎春矛盾極了，二姐提的這個問實在太叫人為難了。她既想跟著二姐快意恩仇，又掛念著老夫人年邁體弱，兩頭都放不下。她不是忘恩負義的丫鬟，跟在老夫人身邊十幾年，老夫人待她的好她一輩子都忘不了。可跟著二姐這兩日來，卻又讓她感受到了不一樣的人生樂趣，眼下讓她回答這樣的問題，她該怎麼答呢？

眼見迎春一臉為難，白鶴染也不急著要個答案，她只是告訴迎春:“將你心裡的想法告訴我，我想聽真話。”

迎春無奈，只好將心中所想全都了出來。末了，心翼翼地問了句:“姐是不是不想要奴婢了？”

白鶴染笑了，“你若在我問話時就願意留在我身邊，不想回到老夫人那裡去，那我還真得考慮考慮，這麼快就忘主的奴婢，還有沒有留著的必要。但你沒有那樣，反到讓我覺得你有情有義。我需要有情有義的人陪在我身邊，你放心，祖母是這個家裡唯一心疼我的人，你掛念她，我也一樣。這座府裡誰是好的誰是壞的，我心裡都有數。起來吧，吃桃子。”

這一番話寬了迎春的心，同時也讓迎春對這個二姐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原來二姐並非只會魯莽行事，她的心思同樣也細膩到每一處細微事都顧看得到，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

迎春從來沒吃過皇上送的水果，從前最多也就吃過老夫人賞的，可眼下二姐將御賜的東西都與她分享，這讓她又激動又感恩。一顆心更是慢慢堅定下來，無論前方還會遇到多少坎坷和磨難，都是要陪著二姐一步一步走下去的。

鮮桃吃了一個，迎春就再不肯多吃，挑了幾個品相好的給老夫人拿了過去，又很快回來。

院子裡還有新來的下人，她跟白鶴染提議:“不如再挑兩個近侍的一起侍候姐吧！您是嫡姐，身邊只有奴婢一個實在不好看。”

白鶴染想了想，還是覺得三個人太多，便道:“就再挑一個吧，我不喜歡身邊跟太多的人。院兒裡下人就都由你管著，左右我不懂得那些，你來打理我也放心。”

迎春點點頭，“那奴婢就不推讓了，這就出去看看，挑個合適的進來。”

迎春這一去就去了一個多時辰，白鶴染閒著無事，就倚在窗邊看著迎春指揮那些新來的下人做事。有打掃院子的，有擦拭廊下的，有分到各屋去整理家居擺設的，也有給了針線去做繡活兒的。

她知道，看一個人，並不是只靠看幾眼問幾句就能確定一個饒好壞，除了日久長的接觸，短時間內，只有讓她們都行動起來，才能看出個大概。

一個半時辰後，院裡的活計差不多都做完了。她這院子本就是新的，沒有多難打掃，迎春給下人們分配好了住處，這才領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進了屋。

白鶴染暗裡點頭，這個姑娘眉眼並不出眾，平平常常的長相，但生得白皙乾淨，不招人厭。

方才迎春分給她的都是些粗活，並沒有讓她跟其它幾個精細丫鬟一起進屋做事，而是跟著兩個粗使婆子一起掃塵土。乾淨清爽的一個姑娘並不計較這些，也沒有心扭捏，反而很認真幹活，也不顧及衣裳是不是被水打溼，是不是又沾上灰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