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僧垣嘆息著搖搖頭;
他行醫一輩子,也催眠過不少人,知道不少人的秘辛,但是像蕭贊這樣詭異的、殘忍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聽到;
宇文泰道“走吧!”
三人步出冷宮;
這時星月在天,三人心中都感到一陣徹骨的寒冷;
今晚的這件事情關係甚大;
其實再想開一些,大梁第一名將陳慶之目前已奉叛逃至大梁的北海王元顥為主,渡過了長江,開始了北伐;
他們可能都不知道等待他們的高階間諜、答應裡應外合的蕭贊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甚至宇文泰都不確定,蕭贊會在三種身份中,選擇哪一種?
常理而言,一個人掩埋的最深的身份,可能就是他執行任務的身份,由此而言,宇文泰傾向於相信蕭贊有可能是想恢復大齊;
這對陳慶之、大梁皇帝蕭衍來說都絕對不會是什麼好訊息;
宇文泰想到的這些姚僧垣自然也已經想到;
行到宮門處,姚僧垣讓兩人先回,他要叩閣夜諫;
宇文泰情知無法勸止,但是他也知道姚僧垣這一夜諫,很有可能有性命之憂,這無疑是古往今來最大的皇室醜聞之一,蕭衍會不會殺姚僧垣滅口?
蕭東奇眼中也擔憂;
姚僧垣道“這事關我北伐將士近萬人的生命安全,我一人安危事小,這等大事不知便罷,既已知之,若不進諫,便是佞臣;”
宇文泰點了點頭,見他意志堅定,知不可勸,便道“姚師非但醫術通玄,亦且有名臣風範;”
姚僧垣忽然笑了笑,道“我大概不會死;”
他和蕭衍打交道遠比宇文泰與蕭東奇要多得多;
蕭衍進入花甲之年,本身確實有許多莫名其妙的毛病,但是蕭衍有一點好,就是他已經不再是年輕時候奪取天下的那個殺人狂魔了;
蕭衍信佛之後,這殺人妄念已經是不大生了;
旁人可能都覺得蕭衍信佛有可能不過是皇帝做得一場秀而已,該廝殺還是要廝殺,該殘忍還得殘忍;
在北伐這件事上,在有關一統天下、書同文車同軌這件事上,蕭衍確實方針沒有變,政策沒有變;
但是在個人操守這件事上,這個老皇帝是真的在踐行佛家的生活方式,是真的改變了,包括吃齋茹素,不妄殺生。
他的弟弟臨川王蕭宏謀反,而且不止一次,行刺似乎就有兩次,蕭衍都大而化之不了了之;再說了,姚僧垣進諫,應當有功。
姚僧垣也是有鑑於此,才決定連夜進宮,冒險進諫。
當下宇文泰與蕭東奇同姚僧垣匆匆話別,回到客棧中;這一夜無話,兩人相擁著到天明;
兩人都難以睡得沉,看著姚僧垣雖然自信無事,但總是擔心;
蕭東奇則擔憂更多,甚至有些後悔這次江南之行。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不少事情是這樣的,不知道時特別想知道,真知道了卻十分後悔;蕭東奇便深悔知道蕭贊那些秘密。
天色才放亮不久,兩人便來到姚府。
幸好,姚僧垣果然無事,他正握著頭在洗沐,看見二人過來,便用毛巾擦乾了頭,將兩人延入密室;
一番相談之後,宇文泰和蕭東奇大致瞭解了蕭衍處理此事的經過;
目下,蕭衍已經派人前去持鴆毒毒殺吳景暉了,這是其中的一個結果;可算是蕭衍可忍孰不可忍的一個真實寫照。
這也確實出乎姚僧垣的意料之外,他原以為蕭衍已經無煙火氣,不會殺人,但是想來男人碰見這種涉及女子的事情,還是氣憤不能忍。
至於姚僧垣自己,進諫有功,不過蕭衍也沒有特別封賞;但性命已經是無憂了,蕭衍不妄殺生,殺吳景暉已經是極限,再也不會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