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著焚天紫火的靈羽,就那樣一躍而下,跳入神魔之井。
其後,急衝過去的楚翊楚言,也跟著跳下。
封印了無望海,沖沖趕來的清微,只看到心愛女子飄落的一袂衣角。
“不要啊,族長,不要啊!”
“小羽兒——”
伴隨著兩聲淒厲的喊叫,掙脫蘇袖雪雙臂的湮若,與匆忙趕來的清微,衝到井口,痛哭絕望。
九天之外,萬仙山上,衝破封印的血鳳,一縷神識往天外飛去。
祭壇被毀,魔物完全淨化,涅盤化身為鳳的靈犀,灰飛煙滅。
“族長,不要啊,不要丟下湮若,族長——”
“小羽兒,我的小羽兒,羽兒——”
湮若哭喊著,伸出的手卻什麼都沒能抓住,探出的身子將要落下。
離暮走來,伸手抱起她,攬入懷中。
“族長,楚翊長老,楚言長老——”
整個腦中一片空白,只有族長與兩位長老掉落燃燒的畫面,癱坐在地上,湮若心口處好似開了一個大口子,呼呼漏著風,吹的她渾身冰冷,僵硬無法動彈。
她沒有暈倒,所有的哭喊也在一瞬間停止,她站了起來,轉身,入眼的是屍橫遍野,斷肢殘骸,燒焦的羽毛烏黑如碳,分不出種類,與掉落滿地的染血梨花混為一片悽美的景色。
她看到倒在地上,慢慢化為仙鶴的尋菡,看到少擇長老一邊黑翅折斷耷拉在地上,黑雕羽毛做的大衣破落不堪,那大衣她識得,是兩萬年前,少擇長老壽辰,阿姐親手縫製的。
還有黯然落淚的南奕長老,這還是她活了五萬年,第一次見灰隼落淚,一身血衣的展鋒長老,聲嘶力竭的明然長老。
然後是,擁抱著家人屍體,悲鳴不覺的族人。
這,難道就是族長與阿姐她們口中的天道有罰?
丹穴山司戰一族,守護六界數十萬年,便落得個如此下場?
神界來支援的,有幾人?
天將冷眼旁觀,只想漁人之利?
離暮心驚了,自誕生到如今,他第一次害怕了。
面前女子離自己一米不到,他卻覺得她在慢慢走遠,那雙他最喜歡的純淨如水的眸子,不斷被某種讓他莫名膽怯的東西緩緩侵蝕,他想阻止,卻雙手僵住,什麼都做不到。
對,腦中有一個聲音迴盪開來。
晚了,這次,你來晚了。
劈天蓋地的怨氣與憤怒,逐漸包裹住她單薄的靈體,喉間一股腥甜泛出——
“噗——”
“湮若,若兒——”
結實的雙臂接住軟軟倒下的人兒,離暮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驚慌。
不遠處,僅剩的司戰族人,也都拖著傷軀圍了過來。
那縷從人界飛來的神識,乘虛而入,在眾人未反應過來,直接侵入湮若靈體。
始元三十七萬年夏,魔界私設祭壇,妄圖以天界仙上之靈魂開啟滅仙錐,神魔之井受魔界大舉進攻,天界援兵未及時相助,丹穴山司戰一族幾乎全軍覆沒,族長靈羽以身祭井,招出焚天紫火,毀天滅地,封鎖神魔之井,楚翊楚言少擇三位長老殞身,司戰一族就此隕落。
九天之上,光華殿。
清微拎著酒罈,極為珍惜的抱著一抱摺扇,腳步虛浮往後殿角落的假山石中多躲去。
那裡有處結界,裡面是他專門為靈羽準備的一間小屋。
“小羽兒,那年初見你,你喚我姐姐,還說六界之中獨我最美,非要纏著我給你作畫,可是我畫好了,你卻不要我了——”
“你不是喜歡我這張臉嗎?為何不要我?”
“嗝——行,你說司戰族凋零,要回去繼任族長,我尊重你!”
“父神殞身前,點我做天帝,你點頭,我便依你做了幾十萬年的天帝。”
“可你為何還要離開我?”
抬腳跨入門檻,卻一個歪倒在地上,手中酒罈應聲碎裂,濃烈的酒精味飄散開來。
清微被摔的一懵,雙手杵著地,披散開來的絲遮住了臉,有晶瑩的水珠滑落,滴在暈開的酒水中,泛起點點波紋。
“你,是怪我沒來救你嗎?”
周身黑暗靈力聚中,遮住的五官看不清神色,但小屋內卻忽的傳出一聲陰鷙的笑。
“小羽兒,怪我,怪我太相信靈智,你放心,小羽兒,我不會放過他的,還有那些傷害你的,眼睜睜看著你死都沒出手的,呵呵,我一個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