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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他有個女朋友,名叫普呂·拉杜爾,是女僕伊維特的妹妹,"德莫特繼續道,"這件事不新鮮了。普呂小姐堅持要昂貴的禮物,威脅說會從各個方面給他製造麻煩。他的薪水又不多,所以他就決定從他父親的收藏品裡偷一條綠松石的鑽石項鍊。"

"我不相信,"伊萊娜說。她細弱的喘息聲聽著好像在嗚咽。

德莫特想了一下。

"也許'偷'這個詞並不十分正確。他並不想真正傷害誰,等他說話的時候很可能會這麼說的。他打算用一條假冒的項鍊作為替代品,這樣他父親就不會知道。他只是'借'了項鍊向普呂小姐表達心意,直到他可以幫她還清債務。"

德莫特回到地區預審法官的書桌前,拿起了兩條項鍊。

"他做了一條假冒的項鍊……"

"在光榮路的鮑裡耶那裡做的,"警察局長提供著資訊,"鮑裡耶先生願意指認他就是那個要求做項鍊的人。"

託比什麼也沒說。他並沒有看任何人,就飛快地穿過辦公室。沃杜爾先生以為他要奪門而逃,便發出了警告。但託比並不打算逃。無論是從形式上看,還是從字面上說,他所要做的,不過是想把臉埋在角落裡。他一直走到一排檔案櫃前,把背靠在了上面。

"昨晚,"德莫特拿起一條項鍊,"這條仿製品出現在普呂小姐的針線籃裡。我動身去倫敦之前寫了一張紙條,建議格倫先生可以到普呂小姐處入手並嘗試追查,看來這還是值得的。當然,這是託比·勞斯給她的。"

"十分坦率地說,"伊娃·奈爾出人意料地說,"這一點也不讓我感到驚奇。"

"不驚奇嗎,女士?"格倫先生詢問道。

"不驚奇!昨晚我問他,是不是沒有把項鍊給她。他否認了。但他非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說,'你得支援我所說的!'彷彿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伊娃突然抬手抹了下眼,臉漲得通紅,"普呂是個現實的姑娘。他問她從哪裡得到這條項鍊,她對他的說法表示支援,什麼也沒說。為什麼給這個女人一條假項鍊?"

"因為,"德莫特回答說,"沒必要給她一條真的。"

"沒必要?"

"沒有。一旦莫里斯爵士死了,這位優秀的年輕人認為他總是能用父親的財產幫普呂小姐還債的。"

伊萊娜·勞斯尖叫起來。

這讓格倫先生和沃杜爾先生得到了戲劇性的滿足,他們幾乎對她眉開眼笑。但其他人都不能對此滿意。本傑明·菲利浦斯站起身,來到他姐姐的椅子後面,把雙手放到伊萊娜的肩膀上,穩定她的情緒。德莫特現在彷彿正拿著一把鞭子,還可以聽到鞭子抽打的噼啪聲。

"他不知道,他父親幾乎像他一樣缺錢。"德莫特繼續道。

"對他來說,這一定是個極大的震驚。呃?"格倫先生說。

"我對此深信不疑。普呂昨晚自己承認,就在謀殺發生之前,她幾乎大吵了一架。自從託比宣佈和伊娃·奈爾訂婚開始,她就不斷製造麻煩。毫無疑問,雖然她很難自立,但她也用讓他們毀婚相威脅。除此之外,剩下的事她姐姐伊維特肯定會幫她做的:在胡克森銀行用蒼白可怕的臉去恐嚇這位紳士。記住,正如格倫先生會說的那樣,那位普呂小姐可是個人格高尚的姑娘。

"託比想,項鍊能讓她滿意,但那得是那條真項鍊。畢竟,它必須值十萬法郎。他得到了項鍊的複製品,但他還是很猶豫使用替代品。"

"為什麼?"伊娃冷靜地問。

德莫特對她露齒一笑。

"你知道,"德莫特回答說,"畢竟他還有良心。"

託比還是沒有說話,也沒有轉身。

"終於他做出了決定。是否因為那天晚上他正好看了一場特別的戲,還是一些別的什麼原因,我們可以讓他告訴我們。總之某件事終於讓他邁出了關鍵的一步。

"凌晨一點鐘,他給他的未婚妻打電話,他徹底地說服了自己,(我真的理解他了嗎?)他未來的所有幸福是建立在偷來項鍊趕走普呂·拉杜爾上的。他很誠摯,幾乎有了神聖感。他想要一切都能達到最好。女士們先生們,這可不是反話。"

德莫特停下來,仍然站在地方預審法官的書桌前。

"這很容易,他父親,至少就他所知,絕不會像那天一樣熬夜到那麼晚。書房應該是漆黑一片,空無一人的。他所要做的只是溜進去,開啟門左邊的古董櫃,用假項鍊換出真項鍊,然後回去歡慶大功告成。

"接下來,一點過幾分,他決定行動了。按照最佳偵探故事的套路,他戴上了一副褐色的工作手套,這副手套房子裡有一半的人都用過。假項鍊已經在他口袋裡準備好了。他溜上樓。因為看不見門下的縫隙,他自然而然地認為房間裡是漆黑一片,空無一人的。但房間裡不是漆黑一片,也不是空無一人。我們聽了好多遍了,莫里斯·勞斯爵士可不喜歡不誠實的行徑。"

"放鬆,伊萊娜!"本舅舅嘟噥道。

伊萊娜擺脫了他的控制:"你要起訴我兒子謀殺了他父親嗎?"

託比終於說話了。

他把自己硬塞進了角落,探照燈晃過去時,便在他的後腦勺上映出光禿禿的白點。他的身子震了一下,彷彿又意識到了什麼。他偷偷朝四周瞟了一眼,好像突然想到,大家已經被這些胡說八道的話語扯暈了。他驚愕地看著大家。

"謀殺?"他難以置信地重複道。

"正是,年輕人,"格倫先生說。

"我說,不要再誇大其詞了!"託比敦促道,聲音裡暗含著空洞、譴責的意味。他伸出手,好像要把他們推開,"你們不會認為我殺了爸爸吧?"

"為什麼不會呢?"德莫特問道。

"為什麼不會?為什麼不會?殺我自己的父親?"託比甚至沒有心思為這些心煩。他繼續不平地說,"昨晚之前,我從來沒聽說過什麼該死的褐色手套。伊娃從來沒跟我提起過這個,直到昨晚,她突然在普呂那裡對我一股腦地說了出來。就是那樣!

"你可以用一片羽毛將我打倒!我昨晚也這麼跟她說,我今天也這麼跟你們所有人說,那雙褐色手套和他的死,或者和任何人的死都根本沒有任何關係。老天啊,你們知道嗎?我到那兒的時候,爸爸已經死了!"

"有了!"德莫特說,他一拳重重地打在書桌上。

嘈雜的聲音挑動並繃緊了神經。託比驚得退了回去。

"你什麼意思,有了?"

"沒什麼。那麼,你戴了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