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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薛泌問策(下)

沒成想,柳寒搖搖頭“薛兄,道典上說,廟算多者勝,廟算少者敗,薛兄要想在這上面做點事,事先必須將方方面面都想好,否則,此事不幹也罷。”

薛泌遲疑下,有些猶豫,柳寒嘆息道“有所得必有所失,薛兄,你得想好,這事成了,皇上肯定會對你另眼相看,但.,”柳寒換了個口氣說“前段時間我去了江南,在揚州停留了幾天,知道一些情況,揚州的鹽,主要控制在張、6、週三大家手中,這三大家控制了揚州鹽產量的七成,這七成產量,朝廷是收不到稅的,剩下的三成中,朝廷能收到多少稅呢?我估算了下,大約六成,其他的是私鹽,幷州河東的鹽鐵恐怕也差不多,薛兄,現在你明白要得罪些什麼人了吧。”

薛泌不由苦笑下,玩著空酒杯,神情有些迷茫,侍女安靜的待在邊上,車廂裡再次陷入沉默。

馬車走了不知多遠,駛進了一個山莊,山莊看上去不大,外表也很普通,甚至有些蕭瑟,山莊內到處都是茅草屋,籬笆搭成的圍籬,莊園內曲水環繞,岸邊紅的黃色白的各色菊花盛開,紅色的梅花從牆角伸出枝條,淡淡的花香順著風襲來。

“好!”柳寒禁不住讚歎道“繁花帝都,居然還有這樣一處幽靜雅緻之處。”

“呵呵,柳兄,這是我薛家的東籬山居,柳兄請。”薛泌聽柳寒讚賞,也很是高興,笑呵呵的答道。

“東籬山居,好名字,這名字取得好。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柳寒隨口吟道,邊還打量著莊園,沒有注意到薛泌神情有異,不覺有些納悶,隨即一想,心裡又忍不住好笑,沒成想又剽竊了一名篇。

“好詩!好詩!”薛泌鼓掌讚道,隨後又嘆道“柳兄之才,世所罕見。”

“不過小才而已,”柳寒搖頭說“寫詩作賦,不過小有文才,經營天下,才是真正的雄才,薛兄這才是你大展才華的舞臺。”

“還大展才華,”薛泌苦笑下,引著柳寒到一處草亭,草亭同樣上面蓋以茅草,四周廊柱則是青松原木所建,未作任何雕琢,四周青松環繞,幽深靜雅。

草亭內早已準備好,兩個同樣穿著紅色緞繡旗袍侍女在亭前伺候,而剛才那兩個侍女則跟著進了亭內,柳寒沒有坐下,而是站在亭內凝神四望,不住讚歎,這才是世家貴族,三代穿衣五代吃飯,恐怕住也得三四代才能住出味道來。

很快茶端進來了,這茶水在那燒的,根本看不見,也聞不到炭火的味道。

一切都佈置得非常精巧。

“冬日賞雪,春日賞花,夏日納涼,秋日卻不見蕭瑟,薛兄,能建這樣一座山莊非有大雅心胸,不可行。”柳寒讚歎道。

“柳兄謬讚了。”薛泌很得意,這莊園也不是他建的,是他爺爺的爺爺建的,歷三四代改造,才有了今天這個規模,很多到過這個山莊的客人都讚不絕口,漸漸的,薛家只有招待最重要的客人,才會在這個山莊。

薛泌坐在桌邊,喝著熱騰騰的茶,驅散了部分寒意,這時,不知從那飄來一陣簫聲,簫聲悠遠,淡淡的,帶著一縷散淡,就像一個行人在蕭瑟的原野上行走。

柳寒先是稍稍遲疑下,四下看了看,沒有找到吹簫的家妓,看來這吹簫的家妓躲在松林之中,又是一個獨具匠心的佈置。

薛泌一直在觀察柳寒的神情,見柳寒先是訝然,隨後露出欣喜之色,他心裡頓時安穩了,今天他可是花了大心思,就是要向柳寒示好。

柳寒顯然也察覺到薛泌的心思,他也坐到桌邊,端起茶杯輕輕抿了口茶,隨即讚道“好茶。”

薛泌笑了,點頭說“這是今年剛上市的齊山雲霧,這齊山雲霧要在白露前後採摘,還必須是齊山頂峰飄雲峰上的老茶樹,這茶葉一年只產一兩斤,全部都上貢,這茶葉還是今年皇上賞的一點。”

柳寒知道這是薛泌在告訴自己,他今天可是下了血本,你可不能不賣賬。

柳寒感激的衝薛泌笑了笑,表示自己很是承情,薛泌也很滿足。

簫聲悠悠,倆人相對而嘆,這兩聲嘆息的內容可不一樣,柳寒是裝模作樣,故作遺憾,薛泌卻是心中擔憂,柳寒向他揭示了拍賣鹽鐵的風險,可他又知道,此事若不成,他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將直落千丈,將來再想上位,恐怕要花費十倍力氣,而且日期還遙遙不知。

“柳兄,”薛泌斟酌用詞,神情很有猶豫“這拍賣鹽鐵經營權,難道真的不能作?”

“你要想作也可以作,”柳寒毫不含糊的答道“不過,在作之前,要做好計劃,要是獲得皇上的支援;其次要挑選好一個好的執行者,這個具體的人不能是你,這有兩個原因,第一是你要留在中書監,簡單的說,不是留在中書監,而是留在皇上身邊,隨時掌控中樞,特別是皇上態度的變化;其次,這事的風險很大,那些傢伙肯定不會束手就擒,薛兄的志向也不僅僅停留在中書監,所以,薛兄不能直接得罪那些傢伙,要找一個合適的人選,讓他去幹。”

說到這裡,柳寒看著薛泌,薛泌露出思索的神情,柳寒嘆道“現在你明白了嗎,這事看起來簡單,實際上很難,唉,咱們大晉,看上去繁花似錦,可實際上呢,就像這深秋,到處落著蕭瑟的痕跡。”

薛泌也忍不住嘆口氣,柳寒的講述,就像在他面前忽然開啟一扇窗,讓他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現一遍新天地展開在眼前,他原來那些什麼想法,都不過是針頭線腦的小事,他想起他父親以前告訴過他的一句話“朝政其實就是人,處理好人便處理好朝政。”

以前他一直不懂這話的意思,可今天,他有些懂了,鹽鐵拍賣權是什麼,實際便是為增加朝廷府庫的收入,為什麼要增加朝廷府庫的收入,那是因為皇帝要增加,皇帝的意志必須推行,可這要從那些佔有鹽鐵權的門閥士族手中搶。

“柳兄,要不然我向朝廷推薦你,你來作這個事。”薛泌忽然現柳寒好像是作這事的最佳人選,於是他便試探著問。

柳寒一點不含糊的搖搖頭“薛兄你可別害我,我幹不了。”

“為什麼?”薛泌反問道。

柳寒點點頭“薛兄,我也想有個官方身份,有了個身份,將來就算有什麼告緡令,我也有個身份,至少不算什麼低賤的商人,你可能也知道我買了身份,可這個身份倒底有多大作用,我也不知道,倒不如有個身份保護。”

“那你這是?”薛泌有些疑惑不解。

“這要斗的是門閥士族,薛兄,我這身份是不行的,”柳寒嘆道“就算我想幹也幹不了。”

薛泌還是不懂,神情疑惑之極,柳寒搖搖頭,再度嘆口氣“幹這事的人,先要在士林中有點聲望,或者說是清名,其次最好是門閥中人,最後還有處理地方事務的經驗,這三條,我那一條都不佔,所以,我雖然能提出這個建議,甚至我還可以幫你策劃,可我不是最佳人選。”

薛泌這下明白點了,他不由皺起眉頭,柳寒一下便明白了,他手中沒有合適的人選,果然薛泌嘆口氣,柳寒笑了笑“薛兄,你愁什麼,皇上要問你,你就這樣答,至於人選,可以讓皇帝去選,其實,我可以給你推薦個人選。”

薛泌眼睛頓時明亮了點,柳寒笑了下“句誕。”

薛泌頓時有些喪氣,句誕的名聲太差,而且這人貪婪成性,讓他去幹這事,恐怕他收的錢比朝廷拍賣的還多。

柳寒看著他大有深意的搖搖頭,薛泌十分不解“柳兄,這兒只有我們倆人,有什麼話,出你口,入我耳,她們要敢說出去,我殺她們全家。”

幾個侍女臉色煞白,全都低下頭不敢抬頭,柳寒笑了下“沒那麼嚴重,這句誕貪財,名聲差,可此人也有野心,他現在雖然是尚書僕射,相當於副尚書令,可他不是輔政大臣,這等於是沒進入權力核心。

薛兄,我敢斷定,你小看了他,潘鏈也小看了他,這人的野心一定不小,他很想扳倒潘鏈,不過,他知道現在他的實力不夠,所以他在隱忍,在等待,在對付潘鏈上,薛兄可以和他暫時結盟。

讓句誕這人去拍賣鹽鐵,這傢伙肯定要收錢,只要他敢伸手,把柄就落到公子手中,將來便是對付他的利器。”

薛泌聽著頻頻點頭,柳寒又補充道“僅靠句誕還不夠,另外還要加一個人,這人便是顧瑋。

顧瑋在士林中大有清譽,白馬公子天下聞名,其次,度支曹本就是掌控天下財權,清查鹽鐵本就是他份內之事,不過,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掌控了度支曹,其次他是潘鏈的人,將他支出帝都,到江南去,然後讓你的人取代他。”

薛泌聽後如釋重負,看柳寒的目光更加不同了,他不僅將方方面面都分析到了,還留下後手,特別是對付潘鏈,這個連環策,根本就是一記暗箭,潘鏈根本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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