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州郡抓的人還沒到京,這梁琦就敢判了,唉。”張猛不鹹不淡的嘆口氣。
皇帝聞言,怒氣再度冒起,看著那份奏疏,恨不得將它撕了。
“銀庫一案還沒判,草民估計,恐怕也是如此。”
“宣,薛泌,麥小年見駕!”皇帝扭頭喝道,黃公公連忙傳旨,皇帝瞪了穆公公一眼,穆公公低著頭,一聲不吭。
“穆公公,你有什麼說的?”皇帝忍不住了,冷冷的問道。
“回陛下,”穆公公拱手施禮,平靜的答道“這案子,依老奴看,太順利了。”
“什麼意思?”皇帝有些不解,皺眉,有些不耐煩的喝道“有話直說,別打啞謎!”
“陛下,老奴沒有證據,有些話不敢說得太明,不過,以老奴的經驗看,這案子破得太順利。”穆公公解釋道“陛下您想,延平郡王隨便派個人去查糧庫,便查出這麼大個案子,廷尉府接手後,所有案犯便開口,所有事都是田凝命令乾的,似乎田凝在度支曹一手遮天,誰都干涉不了,這不合常理。”
皇帝眉頭皺起來,這次度支曹的糧庫盜竊案和銀庫盜竊案,探查得出乎意料的順利,不過這也說得過去,糧庫銀庫,都有人把手,進出都有賬目可查,少了,守窯的窯守便要擔責,所以,順著問便能問出來,沒有奇怪的。
“另外還有,這麼多糧食都賣給誰了?”穆公公又問道“這在梁琦的奏疏裡壓根沒有。”
皇帝再看了一遍梁琦的奏疏,恍然大悟,更加憤恨了,咬牙切齒的說道“好,好,好一個廷尉,好一個梁琦。”
張猛其實早就看出問題了,他輕輕的嘆口氣,勸道“陛下,以草民所見,這事不宜大興牢獄,陛下心裡有數就行了。”
“不宜大興牢獄!”皇帝很是生氣,他本想窮究這個大案,攪動這死氣沉沉的朝局,振奮天下人心,可沒想到,他最為倚重的謀士卻認為這個時候不宜深究。
“出塞作戰在即,朝局當保持穩定。”張猛平靜的提醒道。
穆公公暗自點頭,張猛就比那蓬柱穩重多了,這個案子看似簡單,可細細研究下來,裡面有層看不清的黑霧,將真正的真相給遮擋起來。
皇帝慢慢平靜下來,不錯,出塞作戰在即,這個時候興起大獄,百官人心惶惶,勢必影響前方作戰。
皇帝心裡非常不甘,可又不得不承認張猛說得不錯,現在不是窮究此案的時候,可就這樣放過這些蛀蟲,他又非常不甘心。
“陛下,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振興朝局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張猛的語氣也十分惋惜,老實說,這個機會十分難得,如果不是塞外作戰在即,窮追此案,可以振奮人心,重新整理朝廷氣象。
“不過,對梁琦的這個奏疏,陛下還是駁回,讓他嚴查糧食去向,還有擬定的處置不妥!”張猛又補充道。
皇帝沉默不答,過了會,才說“你先下去休息吧,待朕想想。”
張猛聞言也不爭辯,衝皇帝施禮後,才轉身出門。
皇帝看著窗外,不知不覺中天色已近夕陽,窗欞染上一層紅色的胭脂,院裡有小鳥在雀躍,唧唧喳喳的叫個不停。
穆公公看著皇帝的背影,那層胭脂也同樣染在皇帝端和袍服上,看上去讓人感到異常沉重。
“梁琦有什麼動作?”
“回陛下,沒有。”穆公公立刻答道“不過,梁琦的小舅子最近到梁琦府上頗為頻繁。”
“內衛還查到那些東西?”
“對方做得很巧妙,廷尉府內的獄卒有一半是三個月前調入的,瞞過了所有人,另外,射死平定窯窯守的刺客沒有抓住,所以,這次對方的佈局巧妙,行動突然。”
在交付廷尉府嚴審的同時皇帝同樣下令,讓內衛密查。
可惜這些佈局,現在都用不上了。
“你估計下,這次能追回多少銀子?”皇帝又問道。
穆公公略微想了想便答道“如果按照梁琦的奏疏,老奴估計能追回八十萬兩銀子左右。”
“八十萬兩!”皇帝又開始生氣了,朝廷被盜的至少三百萬兩銀子,卻只能追回八十萬兩,他立刻覺著自己吃了大虧。
“老奴只是估算,也許能多點,但絕對不可能過百萬。”穆公公的語氣十分肯定,這些銀子主要還是田凝潘儼等門閥士族的財產,那些窯丁窯守能有多少銀子,就算全部抄家,恐怕也弄不到十萬銀子。
“找人,暗地裡通知梁琦,這次追回的銀子,少了三百萬,朕就治他包庇之罪。”皇帝咬牙說道,他不得不讓步,多少弄些銀子回來,一來滿足軍餉的虧空,而來也算出口鳥氣。
“老奴明白。”穆公公躬身領旨。
晚膳剛傳來,夏陽宮的齊公公便搖搖擺擺過來,看到書案的晚餐,便勸道“皇上過於清苦了。”
晚餐很簡單,兩個時鮮小菜,一個竹筍肉絲,外加一個蓮子紅棗湯。
皇帝端起碗,吃了幾口後,才問“太后有什麼吩咐?”
“回陛下,太后想陛下了,想請陛下過去聊聊天。”齊公公恭恭敬敬的答道。
皇帝想都沒想便冷笑道“是不是太師又上太后那去了?”
“原來陛下知道。”齊公公笑嘻嘻的。
皇帝心說這還用想,這樣的大事,潘鏈豈不會向太后哭訴去。
想起太后,皇帝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煩亂,可又不得不去應付,匆匆刨了兩碗飯,放下碗筷便向夏陽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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