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個人到縣裡面的時候，韓伊一偷空瞅了一眼在衣袖底下的手錶，已經五點多了。等兩個人去還了馬車，走路步行回家的時候，韓伊一越想越擔心，摸著下巴下的紗布，就有些不確定的向林書硯問道，“我這樣嚇人嗎？”

林書硯說謊也不是，不說謊也不是，正沉吟著要怎麼回答的時候，韓伊一又自顧自的說道，“本來根本就算不上是傷的，柳紅嬸子又是上藥水，還又偏偏要貼這麼一塊紗布，我自己就是看不到，也知道一定很嚇人！包紮的像是毀了容的病人一樣！”

韓伊一漸漸開始擔心等會兒回了家，被姜仲山他們看見臉上這塊紗布了，不知道會引怎麼樣的狀況。這樣想著，乾脆手一抬，就把紗布全揭了下來。哎，還是辜負了李柳紅的一片心意！

林書硯根本來不及攔住韓伊一，韓伊一已經扭頭看向他，一臉期待地詢問他道，“這樣子看起來會不會好一點？”

看著韓伊一下巴下那顏色依舊十分深沉的藥水。林書硯不能預料自己如果說還很嚇人，韓伊一會做出什麼樣子的行為，好半天才昧著心點了點頭，“稍微好了一點。”

林書硯就不是會說謊的人，韓伊一狐疑地看了林書硯一眼，覺得他的回答根本沒走心。看著不遠處就是自家的大門，韓伊一頭一次開始膽怯起來。

林書硯走了好幾步，這才現韓伊一沒有跟上來，扭頭一看，就看見韓伊一滿臉糾結的站在那裡。

“夫人？”林書硯輕聲疑惑地叫了一聲。

韓伊一朝他擺了擺手，林書硯又趕緊退回來幾步。韓伊一就抬頭對他說道，“這樣子你先回去，如果我相公問起來了，你就說我去成衣坊了，所以先打你先回去了，明白嗎？”

林書硯有點搞不懂韓伊一這是要鬧哪樣，韓伊一見他呆愣著不走，像是沒聽懂她什麼意思，直接就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巴，“我等天完全黑了再回去，免得柳紅嬸子給我上的這個藥，嚇著家裡的人！”

林書硯這才明白了韓伊一的打算，瞧了瞧韓伊一那下巴上的那塊紫黑的顏色，又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離天黑可還有好一會兒呢！就看向韓伊一，“我陪著夫人一起！”

“你陪什麼陪，我都在縣裡面了，不會出什麼事的，你不回去，我相公說不定還以為我們還在鎮子上呢，離天黑還有一會兒，說不得，他就能找到鎮子上去！到時候走岔了，讓他白跑了一趟，才是大事！”

韓伊一都這麼說了，林書硯也就艱難地點了點頭。“記住，就說我去了成衣坊！”

韓伊一是眼見著林書硯進了屋子的大門，抬頭看了一眼，還在空中揮著餘熱的太陽，長長嘆了口氣，馬上就要立夏了，這白天是越來越長，怎麼還都要一個半小時太陽才能完全落下去！想著晚上回了家，肯定也沒有什麼東西吃了，韓伊一干脆走出去巷子，去找了個小攤，要了碗麵吃。

韓伊一臉上有那麼大一塊紫黑，不知道是藥水的店家就覺得她是毀了容，本來漂漂亮亮的小婦人，怎麼就毀了容呢，店家還心善的給韓伊一點的面裡面加了兩塊肉，都不容易。

韓伊一本以為是店家拿錯了，剛想說話，一抬頭就看見店家老伯那眼中帶著的憐惜了，剛開始沒想到是自己臉上的藥水讓店家誤會了，等這位老伯低聲說了一聲，“吃吧，都不容易！”然後又隱隱聽見老伯和那邊煮麵的婆婆嘀咕著說道什麼“毀容”，韓伊一次明白是怎麼回事！簡直哭笑不得。

都是小本生意，小鋪子裡的桌子椅子沒有幾張，自己還受了人家的照顧，韓伊一吃完了就趕緊從人家的位置上離開，好把位置留給想要吃東西的人。

從小鋪子出來，韓伊一就不知道要去哪了，太陽還沒有下山，她就回不了家，乾脆就在家附近閒逛了起來。

他們買的宅子就在縣學附近，此時縣學早已經下了學，可道路上還是有許多穿著學子衫的書生，韓伊一老和人家正對面，那些人看見韓伊一臉上的紫黑，都是吸一口涼氣的樣子，吃驚驚訝的表情看得多了，韓伊一就覺得這些學子太大驚小怪了。

不耐煩看著些帶著異樣的眼光，韓伊一就拐進了一條比較偏僻的小巷。也是巧了，走進來沒有多久，韓伊一就耳朵尖的聽到了姜仲山的名字，忍住沒有回頭是什麼人在議論自己相公，而是不動聲色地放慢了腳步，聽著後面兩個人的對話。

“杜榮兄，這怎麼好意思呢，你之前已經給了我一百文了...這個錢我怎麼也不能拿了...前面有人...”說著看見了前面有個婦人，聲音又小了些。

杜榮順著楚志遠的視線就看見了韓伊一的背影，如果是正面，保不齊在衙門上見過韓伊一側臉的杜榮就能認出來，可是光一個背影，他也就沒有當一回事。

“志遠兄，我也知道你過得不容易，聽說現在連書店抄書的活計他們也不給你了...真的是太可惡，如果不是姜仲山，你又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這只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就收下吧，我抄兩本書也就回來了，你拿回去就是救命的錢啊，給你妹妹多開兩副藥也是好的...”

杜榮哪裡有什麼閒錢用來維繫楚志遠的關係，這錢其實都是劉述給他的，可杜榮就把這做好事的名聲全都攬在自己身上了。

韓伊一在心裡把杜榮和志遠這兩個名字記在心裡，就聽見身後傳來銅板聚在一起相互碰撞的聲音，然後就聽見一個男人的嗚咽聲，想來是另外一個男人十分感動。

“我從未想過自己會落到這一步，更沒想過我落到了這副境地，到現在居然杜榮兄還能想著我，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樣看見我，就避著走開了，這些錢我，我真是無以為報...我妹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必須要讓她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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