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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酒館

由盧卑克小鎮繼而北上,是越荒蕪,儼然一片不毛之地。便一眼瞧去,入目之中滿是蒼白,河流凍結,積冰尺許,即便晴空萬里也好,卻寒風依舊,冷徹心扉。一口熱氣吐出,冰霧迷濛,雪氣瀰漫,手腳也都得縮在裘衣大氅裡才行,只稍稍露出,就彷彿針扎一般。

洛霞身上的翎羽都少了些光澤。

“繼續往北,除了有限的幾個村子之外,就只有一座小鎮了。如果還找不到那個混蛋...”

霞皺起眉關,瞧著遠處的光景,又看了一眼縮著脖子的蘇木,輕輕搖頭。

他們至今也沒有任何現,唯一的一條路上也沒有人走過的痕跡,至少短時間內留下的痕跡沒有。霞去過很多地方,會的東西也很多,她做出的判斷應該不會出錯。

也就是說,亞索很可能走的不是這條路。

話不說盡,可蘇木也大概知曉。

如果是沿著來時的路回去也好,就是走的小鎮南邊,可怕就怕亞索真的走了西北方向的路,那條路直通艾歐尼亞山脈北部冰雪高原,數百里廣闊的大地卻沒有絲毫人煙,便是瓦斯塔亞族人都不會選擇棲息在此,反而高原雪狐雪狼之類的野獸橫行。又因艾歐尼亞的自然魔力,越是靠近艾歐尼亞山脈,便越濃厚,在生物身上生的異變也就越明顯——霞就嘗試著走過那片高遠,遇到的高遠雪狐雪狼都是兇殘無比,更有甚者,紅了眼睛,嗅到血腥味之後連敵我也無法分辨,是同類相殘也不出奇。

蘇木只咬緊了唇角,又吐出一口霧氣。

“繼續走吧。”

他不願繼續在這野外之地停留下去,至少也得趕在天黑前抵達下一個村子才行——這般的天氣,雖說身上罩有裘衣大氅,行動無礙,可真要在野外度過一整個晚上,怕是第二天起來,連收屍的人都沒有。

霞又看了眼嘴裡正叼著一塊巧克力板的洛,後者也似乎是察覺了霞的目光,轉頭看來,咧嘴一笑,還從懷裡掏出另一塊巧克力板遞了過來。但霞只是輕輕搖頭——或許這是洛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寒天雪地之下,高熱量的食物才能更有效地恢復體力,而巧克力就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天黑之前,應該可以走到。”

她抬頭瞧了眼天色,略有些擔憂。

從盧卑克小鎮離開之後,到這兒已經整整半天的時間。臨行前,蘇木帶著塔莉婭那隻從恕瑞瑪來的小麻雀去了趟酒館,雖然言說是為了寄信回去,卻臨走前,蘇木還是把塔莉婭的安全交給了克里斯。

或許也是有些別的目的。

至少在蘇木看來,克里斯既然有了保護塔莉婭的責任,就不會再冒冒失失地選擇和盧卑克共存亡,畢竟如今的盧卑克小鎮根本經不起諾克薩斯的鐵蹄摧殘。

臨出門前,蘇木還從克里斯的嘴裡得知,朔極寺的那幫傢伙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小鎮,儘管李青也曾反抗過三長老的決定,只可惜沒起到什麼作用——除了少部分之外,大部分僧侶都選擇支援三長老的決定,畢竟諾克薩斯的威脅絕非一行寥寥數人就能解決,儘管朔極寺的僧侶們各個身懷絕技,卻也敵不過諾克薩斯一整個軍團的碾壓。比起留下來平白送命,還是儘早脫離這片是非之地才是最為明智的選擇。

對此,蘇木也只是用沉默來面對。

或許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祈禱諾克薩斯的增援軍團不會現盧卑克小鎮的存在。儘管這有些異想天開,可除了這樣之外,誰都沒什麼別的辦法。

整整三千六百五十二人,除去朔極寺的那些僧侶之外,再加上塔莉婭,還有三千五百一十四人,這就意味著整整三千五百一十四條人命。或許在諾克薩斯的鐵蹄踐踏下,會有人可以幸運地逃脫出來,可即便如此,死的人依舊太多。

三千五百一十四,這個數字就像一塊兒沉甸甸的石頭,壓在蘇木的心頭。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在寄回去的信裡多寫幾句,讓反抗軍的人用最快的度增援,是不是就可以趕在諾克薩斯的軍團現盧卑克小鎮之前抵達?如果是那樣的話,是不是就可以少死一些人?盧卑克也可以避免被毀滅的命運?”

蘇木正縮著脖子看向遠處,忽然開口。

走在一旁的洛霞都轉而看來,隨後面面相覷。

“或許吧。”

霞斟酌了許久才終於開口。

“但克里斯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他出身朔極寺,嗯...以前的朔極寺,現在的朔極寺已經變了。在他而言,牽連更多無辜之人是很大的罪過。或許在那傢伙看來,即便有了反抗軍的增援也沒什麼太大的用處,畢竟是兩軍相爭,戰場無情,以萬人對萬人,就算保住了盧卑克小鎮,死的人也會更多,他不想見到這種情況。”

聞言,蘇木張了張嘴,可終究還是苦笑一聲,就此作罷。

克里斯考慮的沒錯,以萬人對萬人,即便取得了最終的勝利,可終歸說來,死的人只會更多,蘇木也根本沒什麼自信能夠掌控那樣的戰場和戰局。小聰明或許一時能用,可一旦雙方的規模達到一定的高度,力量的差距達到一定的程度,小聰明也就沒了用武之地。陷阱也好,計謀也罷,真的到了那種時候,根本無足輕重,改變不了任何局面,只有實力的硬碰硬才是真理。

所謂兵法和戰爭,也絕不是那麼簡單,尤其是在真正的戰場上。

孫子曰九變圮地無舍,衢地交合,絕地無留,圍地則謀,死地則戰。塗有所不由,軍有所不擊,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爭。

孫子又曰將通於九變之地利者,知用兵矣;將不通於九變之利者,雖知地形,不能得地之利矣。治兵不知九變之術,雖知五利,不能得人之用矣。是故智者之慮,必雜於利害。雜於利,而務可信也;雜於害,而患可解也。

總的說來不過寥寥百餘字,可就是這麼百餘字,往古來今,多少將相都不能通明,而通明者,又多少將相名垂青史,萬古流芳。

蘇木可不敢說自己真的明白。

一口濁氣長長吐出,蘇木狠狠地咬了咬牙關。

“想那些又有什麼用處...”

克里斯說他還嫩了許多,這可是句大實話。

謂之一軍之師,卻哪有那麼大的本事?小聰明,小聰明,終歸上不得檯面,反而使過一次小聰明之後就有人把他捧起,高高在上,統籌萬般,到頭來,連自己到底有幾分真本事都不知道了。便不說那一軍之帥的斯維因,怕是連性格惡劣,火爆易怒的克烈都比不了。

也就心思細點兒罷了,是自小就學會了察言觀色,學會了謹小慎微,那是為了活著。如今真的說來,仍舊見識也少,心膽也小。倘若真和那斯維因比起來,怕是差了不止十萬八千里。

蘇木忽然使勁地晃了晃腦袋,丟掉了腦海中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

“還是先考慮怎麼才能把亞索帶回去才行!”

卻一念回過,蘇木又禁不住扯了扯嘴角。

畢竟孫子還曰過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

道理是道理,只可惜,蘇木知道自己即便是說了,曉之以情也好,動之以理也罷,這片土地上的人,又有多少願意拋棄自己的故土,遠走他鄉,流離失所?就如翁庫沃而言,雖說城裡的青壯已經走得乾乾淨淨,可細細探究的話,難不成還真是那樣?就算真是那樣,那麼,當時的反抗軍又哪來的那種規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