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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博爾基裡

黃昏日落時的森林美不勝收,但蘇木根本沒什麼心思去欣賞這樣的美景,他正盤坐在一處城防垛口上,也就是俗稱的城牆馬面鋸齒縫裡,手邊還放了一壺酒,面前擺著闊口的低淺酒杯,愁眉不展,望著遠方。

身後的下方有光的翅螢在暮色中翩翩起舞,小鎮裡的建築投下陰影,讓那些猶若飄零的翅螢顯得更為奪目。雜草叢生之間,一條小溪緩緩流淌而過,來源是在小鎮的後方,再遠的地方,就是艾歐尼亞山脈半山腰附近的一處泉眼。真要尋其這條活水的源頭,誰也弄不清楚,但這條小溪卻始終孜孜不倦的灌溉著整個小鎮,提供了小鎮居民平日裡的飲水。

泉水清冽甘甜,用來釀酒,再搭配上小鎮獨有的工藝手法,就別有一番風味。

風味是十足的,只可惜眼下的場面卻不太能夠讓人釋懷。

艾歐尼亞主島東沿統共有著三座附屬島嶼,其中兩座,就和博爾基裡小鎮隔海相望,當中海峽寬近百里,足夠停得下一支諾克薩斯艦隊。先前曾在盧卑克小鎮停留過的那支艦隊,如今就在不遠處的那片海域上,清晰可見。

諾克薩斯的軍旗,迎風展動。

怎麼看都喜歡不起來,像是兩把闊刃大斧向著兩邊,血紅的顏色搭配著黑色的旗布,壓抑,血腥,充滿了殺戮和侵略感。

蘇木動了動嘴角,端起闊口酒杯,將其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克里斯也在他身後停下了腳步。

“鎮子上的傢伙還真是不太好打交道。”

距離當日分別,到而今也已經將近一月。洛是頑固堅定地跟著霞一起去了那片冰雪高原尋找塔莉婭的蹤跡,儘管當時的他遍體鱗傷——雖說已經除盡了體內的毒素,可虛弱乏力卻無可避免,但他仍舊是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或許是因為洛的失信,沒能保護好塔莉婭,霞對洛的態度也已經降到了冰點,卻那日分別之後又會生什麼,蘇木也是全然不知,他只是和修養過後,恢復到一定程度的克里斯趕到了博爾基裡小鎮,之後就一直到今天。

克里斯的手腳依舊纏著繃帶,那些傷口可是不太容易痊癒。

“你這是...被打回來了?”

蘇木回頭瞧了一眼,見著克里斯的胸膛上多了些淤青,挑起眉腳,然後抹了把臉上細密的汗水。

這邊的氣候絕非盧卑克能比,是夏日炎炎,正值三伏天,便呆在海邊也讓人覺得胸悶氣短。空氣裡又熱又潮,便是坐在這裡什麼都不幹,用不多時也會變得大汗淋漓。

克里斯打鼻子裡出一陣響聲,悶悶沉沉的,顯然是不太痛快。

“這邊的人一直以來都是靠下海打漁為生,你知道的,雖然對面還有兩個附屬島嶼可以限制那些體型龐大的海獸靠近,但無論大小,海獸就是海獸,沒點兒本事的話根本靠不住這個行當來吃飯。鎮子上的那些傢伙,可是一個比一個兇悍,一個頂一個的不講理,聽說我是想組織民兵隊來對付那些諾克薩斯人,根本就不肯服我。”

說著,克里斯一臉煩悶地搖了搖頭,直接拿起蘇木的酒葫蘆。

“按著這個地方的習俗,拳頭大的權利才大,可我以前學的那些東西早就丟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些殺人的本事,也不能真在這地方殺人吧?這不,捱了幾拳頭就灰溜溜地跑了。倒是那些傢伙覺得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真要組個民兵隊出來,就為了爭個統領的位置,到現在還打著呢!”

言罷,克里斯一口就把那酒葫蘆裡的酒喝下去大半,嘴角也灑出來不少。

蘇木見了,是有些心疼,卻也懶得多說。

自打進了這個小鎮,蘇木就現鎮子上的人根本不是一條心,就如這次一般,誰都不肯服誰,就是拳頭大的才有說話的權利,才能指揮別人幹活,民風之彪悍,和艾歐尼亞其他地方的傳統有著天壤之別。雖說是諾克薩斯的艦隊停留在對面的海峽,而且一次次地對著博爾基裡動進攻,可自從諾克薩斯動了對艾歐尼亞的侵略戰爭之後,博爾基裡就直接建起了防禦措施,儼然成了一座要塞,是整個艾歐尼亞反應最快的地方,卻終歸說來也只是為了自保罷了——有人來打,那就嚴守抗敵;沒人來打,該是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不問其他。

雖然這也不是博爾基裡小鎮第一次遭受到來自諾克薩斯的襲擊,可鎮子上從來都是民風彪悍,往日裡下海打漁的男人更是各個五大三粗,有著相當的出生入死的經驗,即便面對諾克薩斯士兵也是凜然不懼,一次接一次地成功打退了那些試圖啃下這塊骨頭的諾克薩斯人,頗有些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意思。

也正是因此,博爾基裡雖然固守不破,卻鎮子裡就連個最基本的民兵隊雛形都沒有。

蘇木嘗試過很多辦法把鎮子上的人聯合起來,卻從來都沒成功,包裹這次。或許是因為之前接連戰勝的關係,又或許是因為以往的生活習慣——博爾基裡的居民之間有著相當嚴重的競爭敵對意識,外出獵殺海獸也好,透過貿易賺取銀錢也罷,從來都沒有互幫互助的說法。按著博爾基裡小鎮裡傳統的說法,就是隻有強者才能生存下去。而其中所謂的鎮長,也只是負責維護鎮子裡留下的一些規矩罷了,可即便如此,蘇木來到博爾基裡之後的將近半月時間裡,仍然是見到了兩起殺人的事件。

因為一些矛盾衝突,直接暴起殺人。

民風之彪悍,也由此可見一斑。

“我是真的想不通,艾歐尼亞這樣一個信仰均衡的大環境下,怎麼會有這麼一群食古不化的人崇尚野蠻和力量。”

克里斯咧嘴哈出一口酒氣,然後舔了舔嘴角,抬起屁股坐在城防垛口上,脫下本就敞懷的上衣胡亂地擦了擦那些汗水,又當作扇子給自己臉上身上扇風。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現,你猜怎麼著?這個鎮子上的人身上都有些古老的氣息,如果我沒看錯,應該是血脈的關係,跟瓦斯塔亞人有點兒像,但這些人動手的時候,那股氣息更偏向野獸,就是骨子裡帶著些獸性。”

“瓦斯塔亞祥瑞。”

蘇木眉眼底斂,手指搓弄著酒杯。

克里斯並不意外蘇木會猜到這些,儘管他沒去,但之前的那些說法已經足夠讓一個聰明人聯想到這些。

“瓦斯塔亞祥瑞,又叫永生者,但現在的瓦斯塔亞族就是一群混種生物,既不是凡人,也不是真正的永生者,最多是繼承了一些瓦斯塔亞祥瑞的力量,可以和這片古老的土地所擁有的魔法能量產生共鳴。所料不錯的話,這個鎮子上的人應該都是變種的瓦斯塔亞人,或者說,是另一種瓦斯塔亞人,身上沒有野獸的特徵,卻繼承了野獸獨有的獸性。嘿,瞧瞧,那個竹竿一樣的女人直接跳到了三米多高去摘樹上的果子,你敢說他們身上沒有瓦斯塔亞祥瑞的血脈?”

克里斯大呼小叫一聲,一仰頭,酒葫蘆裡的酒就直接被他喝乾了。

然後重新丟給蘇木。

“這算是給你幫忙的報酬了!”

蘇木輕輕點頭,略微抬起眼皮,看向遠處。

那支諾克薩斯軍團已經好幾天沒什麼動靜了,自從上次進攻被打回去之後,他們就一直縮在海峽裡不肯露頭,蘇木也曾多次暗夜裡前去打探,卻到今天為止,唯一知道的就只是這支軍團的軍團長貝倫爾對斯維因的命令格外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