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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 錯恨

當落日終於沉到遠處的地平線下,天色將暗,一陣狂風自打平地而起,吹過這座剛剛經歷了毀滅洗禮的城市,攪起黃沙塵土一波又一波,一浪又一浪,向著遠方席捲出去。

廢墟底下鑽出了一些維考拉的居民,他們在岩石下躲過了這次的劫難。一開始只有一兩個,然後是三五成群,在黑暗裡眨著眼睛,然後四下裡望去——百種人有百種相,眾生眾相,或喜或悲。有些人伏在地上失聲痛哭,有些揚起沙塵喜極而泣。但無論如何,他們確實躲過了一劫,澤拉斯的冷火,還有蘇木的黑炎,儘管這座剛剛復甦還沒過多久的城市又一次迎來了死亡,可有人的地方就終歸是能活過來的,人們堅信著這一點。

內瑟斯被吵鬧的聲音驚醒了。

他慢悠悠地睜開眼睛,渾濁無神,旋即猛然翻身而起,從身旁拾起掉落的戰斧支撐身體的平衡,然後看向天上——內瑟斯並沒有找到澤拉斯的蹤跡,這讓他鬆了口氣,卻緊跟著就現了倒在地上正躺在一片血泊裡的蘇木,又猛地緊張起來,連忙拄著戰斧跳過去,伸出一根手指試了試他的鼻息。

還活著,卻跟死了也沒什麼區別。

渾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便是內瑟斯看了也覺得心驚膽顫。他把僅剩的一隻手按在蘇木的胸口上,渾厚的魔法能量探入其體內,而魔法能量所反饋出來的景象更是讓內瑟斯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涼氣。

五臟具毀,六腑破敗,大抵是三魂七魄都沒剩多少了。

“還好,還好...”

內瑟斯小心翼翼地把按在蘇木胸口上的手掌收了回來,然後安靜地坐在一旁,神經緊繃。

倘若不出什麼意外,蘇木還是可以活過來的。

半神絕非常人,是但凡留得一口氣在,就不會輕易死掉,即便是如今蘇木的這幅狀況也只是需要一些時間罷了,可最重要的前提就是不能再出什麼意外。

他一臉謹慎地四下裡觀望,生怕澤拉斯去而復返。

維考拉倖存的居民們見到一手一退的胡狼人,面面相覷,竊竊私語——有人認出了內瑟斯,低語之間隱約可以聽到“迷失的沙漠之子”,而關於之前生的種種,也是各有猜測,眾說紛壇。有些人試圖靠近,卻被內瑟斯用嚴厲的目光威嚇回去,如此之後,那些個眾說紛壇的故事裡就又多了一個年輕人——古老的飛昇天神內瑟斯正在守護他。

或許這個年輕人才是真正的鷹王后裔?

內瑟斯不去理會這些人的胡亂猜測,他屏息凝神瞑目,尋找著澤拉斯的去向——那股龐大的能量氣息,內瑟斯已經記住了,只要澤拉斯沒有刻意隱瞞那副身體釋放出的能量波動,內瑟斯要找到他就是輕而易舉——由此往南,正在迅遠離。

內瑟斯不知道在他昏迷之後究竟生了什麼,也猜測不出。南方,什麼也沒有,既沒有古恕瑞瑪的末代皇帝,也沒有鷹王的後裔。所以...

他在逃命?慌不擇路地逃命?

內瑟斯睜開眼睛,臉色有些複雜,很快就否定了剛才那個不知所謂的猜測,然後轉頭看向倒在地上正在緩慢恢復的蘇木,卻想不到其他可能。

許久之後,內瑟斯長嘆一聲,抬頭看了看天色,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正在緩慢生長的斷手斷腳,拾起先前被他丟在一旁的戰斧拄在地面上重新站起來。他開始指揮維考拉倖存的居民們尋找避難之所。儘管這座城市已經被黃沙漸漸掩埋了,但一些暴露在外的廢墟卻依然可以遮風擋雨。

已經經歷了一場浩劫的凡人再經不起更多的打擊了。

深夜,一場冷冽入骨的狂風裹挾著烏雲浩蕩而來,沒有任何預兆地,一場大雪洋洋灑灑,傾盆而下,片片大如席。只不消片刻,這座被黃沙掩埋的城市就已經積雪過膝,倖存的人們瑟縮在廢墟的角落裡保護著前不久才剛剛升起的火堆取暖,卻依然冷得臉色青。但內瑟斯卻沒有更多的心思再去照顧他們,他需要留在蘇木身邊用魔法將其完全保護起來,避免寒氣趁機而入,給蘇木的身體留下難以痊癒的損傷。

即使半神,也不能抵抗自然。

內瑟斯深深的明白著其中的道理。

一天,一夜,又一天,又一夜...

維考拉的居民們已經離開了這片被黃沙徹底掩埋了的土地,他們需要另謀生路,而內瑟斯卻一直留在這裡。他的斷手斷腳都已經恢復如初,比起預料中的度要更快一些,這也同樣意味著他正從過往的墮落中漸漸甦醒過來。

入夜之後,又是一場狂風,又是一場大雪。

這是第三次了...

許是這片土地在前不久的時候才剛剛經歷過一場能量風暴帶來的浩劫,氣候就越的多邊無常,每到夜裡便會狂風大作雪滿天,一旦黑夜過去,黎明到來,氣溫就立刻飆升,雪化無形,陽光也會比以往的時候更為毒辣熾烈,甚至烘烤得空氣都會產生扭曲,是多災多難,惡劣非凡。

內瑟斯頂著狂風大雪嘆了口氣。

他回頭看一眼躺在一層能量光幕裡的蘇木,然後重新回頭望向遠方。

澤拉斯的氣息已經消失了,內瑟斯已經找不到他了。然後看向這周圍,除了黃沙被積雪代替,現在的維考拉就跟內瑟斯曾經的記憶相差無幾——坍塌的牆壁,損毀的地基。斷頭的石柱森森而立,彷如一片石化的森林。此情此景,內瑟斯並不陌生在恕瑞瑪陷落那天,他跟澤拉斯的戰鬥過後,一切如在昨日。巨大的內疚讓他轉過了臉,不敢再面對這個世界,但如今他不會再那樣了。

就像那去而重生的手臂和腿腳。

內瑟斯忽然有些出神。

澤拉斯提到,雷克頓變成了一頭嗜血的野獸,但內瑟斯比巫靈更瞭解自己的兄弟。澤拉斯只看到雷克頓變成了野獸,卻忘記了他體內沉睡著一名高貴的戰士。他為了兄長無私地獻上了自己的生命。這名戰士為了從一個叛徒手中拯救自己的祖國,自願犧牲了一切。澤拉斯完全忘記了這些事情,但內瑟斯永遠不會。

如果雷克頓還活著,那麼他必然會有一部分會記得自己曾經的英勇。如果內瑟斯能喚醒他心底的這一絲牽掛,也許他能將雷克頓從瘋狂的深淵中扯出來。內瑟斯一直相信,總有一天他會面對雷克頓。但在三天之前,他覺得兩人的相遇最終必定以其中一人的死亡告終。可現在不一樣了。他有了自己的目標。阿茲爾的血脈還在,希望也就還在。

一聲輕哼把內瑟斯從遙遠的思緒裡喚回現在。

他猛地轉過頭去,瞧見蘇木緩慢而又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然後嘗試著接受他所看到的一切。內瑟斯沒有出聲打擾他,直到蘇木終於徹底清醒過來,捂著腦袋坐起身子,內瑟斯才終於咧嘴大笑。

“你已經睡了三天了。”

他撤掉能量光幕。

“我以為你還得再睡三天。”

“三天?”

蘇木有些茫然,他根本不記得自己究竟睡了幾天,而在昏迷之前的記憶也已經出現了斷層——他什麼都不知道,只記得當時已經面臨死亡,甚至在剛剛睜開眼睛的瞬間,見到這片狂風暴雪的世界時,還曾一度以為自己已經到了地獄。

所以,到底生了什麼?

蘇木晃了晃腦袋,把手撐在地上。嘩啦一聲輕響,讓蘇木把目光挪了過去,漆黑的刀刃在雪地裡尤為矚目。

短暫地愣了片刻之後,蘇木大抵明白過來,有些慶幸,也有些劫後餘生的心悸——他本以為自己還有一些還手之力,可以憑藉黑刀之利拖延片刻,然後找機會藉助崔斯特留下的卡牌逃出生天。但事實證明他太過低估了澤拉斯那個來自遠古的巫靈半神,同樣都是半神,卻之間的差距猶如鴻溝深淵。

“澤拉斯和你,差距又有多少?”

蘇木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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