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70章 艾翁

關於帝柳,蘇木所知不多,能量被封印之後便連那些世界符文碎片的聲音也失去了。在於蘇木,他能回想起來的就只有曾在艾歐尼亞的時候偶爾會聽人提起的那些——在茶餘飯後的閒談中得知,帝柳似乎已經乾枯腐朽很多年了,又或是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消失了。但無論那所謂的帝柳已經變成了什麼模樣,都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事,而且現在理應不存在。

艾翁透露出的訊息很多,而蘇木很有意識地忽略了其中的疑問一些——例如最後一句。

無論艾翁是否曾在緣故跟他打過照面,那都無關緊要,畢竟這種奇特的生命存在本身就有些匪夷所思,有著讓人難以理解的能力。更何況當時的蘇木也並沒有取回任何一枚世界符文的碎片,只憑凡人的力量和直覺,根本沒可能現艾翁的存在和痕跡。

“在那之前,”

蘇木正要回答,艾翁卻忽然開口。

他站起身來,舒展手臂,細長高大的身軀在蘇木面前越顯得有些突兀,而細長的手臂也更顯得有些古怪,看起來就像一頭沒毛的猩猩,或者長了樹葉的長臂猿之類的。

“我是說,獵人。”

艾翁暢快地伸了個懶腰,渾黃色的眼睛裡笑意盡去。

“是檫樹。”

他開口。

“它們總是神經兮兮,哪怕是一隻鹽蝸牛稍稍偏離了路線也會讓它們緊張地舉起葉子。而且歸根到底,打獵也不見得一定是壞事,因為在生命的迴圈中,沒有什麼東西是毫無用處的。但檫樹已經通知了知更鳥,然後鳥兒又告訴了蝴蝶們。而一旦蝴蝶知道了什麼秘密,那這片森林就全都知道了。”

艾翁笑了一下,腦袋後面飛起一隻白色的蝴蝶。

他甩甩身子,抖落掉那些乾硬的樹皮,然後衝著蘇木示意一下,之後就直接出了。

“他們有三個。”

艾翁聽到了什麼聲音在這麼說。

“眼睛就像一對血月。”

“比厄瑪克還要嗜血。”

“呃...這有些誇張,但遊隼誓說獵人是為了掏走它們的蛋。象牙白菊則擔心起自己最得意的花瓣。”

艾翁的眼睛忽然往後面瞥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只讓蘇木自己才能聽到。

“小菊現在很緊張。對了,她是一個奇怪的生命,一個石巨人,非常喜歡自己頭上的那朵花。那是一朵菊花,所以我叫她小菊,現在就跟在咱們的後面。她一直都覺得自己的前行本事相當一流。”

說著,艾翁臉上的樹皮痕跡就笑得皺在了一起。

為蘇木則是下意識地回頭看去。

某個巨大的石頭正趴在他們來時經過的路上,而先前他們走過的時候,那塊石頭顯然不在。尤其像艾翁提到的一樣,石頭上正有一朵白色的小花兒輕輕晃動,格外有些突兀。

蘇木扯了下嘴角,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趁著現在,我想咱們似乎應該可以溝通交流一下。”

艾翁似乎很願意聊天,而且並不介意分享自己的過去,儘管那些過去並不值得尊重。

“無情者”的稱呼已經足夠說明很多問題——艾翁說他曾是一位出名的勇猛戰士,生活在古代沃爾瑞加德時期的末端。他的氏族信奉好戰的舊神,不肯像其他氏族那樣臣服於新崛起的“三姐妹”勢力——很明顯的,這位樹人在變成這幅模樣之前的時候是個弗雷爾卓德人,儘管蘇木對弗雷爾卓德人沒什麼太好的印象,包括他之前從世界符文碎片口中得知的一些隱秘,都讓他無法對那片冰雪苔原上的人生出什麼好感。

而事實上,這位曾經的費雷爾卓德人也曾不是什麼好人,征戰過許多部落,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如他所說,在他還是無情者艾翁的時候,還在弗雷爾卓德的時候,黑暗的巫術強化了三姐妹的軍隊,她們的力量是不容否認的。艾翁和他的族人為了推翻可恨的冰裔,經過持久且周全的密謀,最後啟程航向東方——他們要尋找那片太陽初升的土地,因為據說所有的魔法都是從那裡流入這個世界的。

如果艾翁能將這種力量據為己有,那他肯定所向披靡。

他的艦隊駛向天邊的同時,也離開了人們的記憶,成為了神話傳說,因為再也沒人在這片土地上見過他們。

而那之後,無情者艾翁登6了艾歐尼亞。他和手下的戰士們血洗了十多個沿海定居點,然後現了一片神聖的樹林,這裡被稱為奧米卡亞蘭,意思是“世界之心”。就是在這片古怪的碧綠園林中,他們遭遇了最猛烈的抵抗。在扭曲的樹幹籠蓋之下,許許多多半人半獸的雜合生物一次次地撲向他們。

“瓦斯塔亞人。”

蘇木在聽到這裡的時候插了一句。

“我聽說過那片樹林,儘管它現在只存在於艾歐尼亞人的傳說中,但有些事物曾告訴過我,那些傳說並非虛假。”

“當然不是虛假,那都是我親身經歷過的。”

艾翁的語氣很平靜。

“那時的我遭遇了很大的阻擊,但卻不肯退縮,繼續推進,最後帶著損失慘重的遠征隊找到了艾歐尼亞人的至聖之物傳說中的帝柳。我當時看得入迷,全然不顧身邊正在進行的打鬥。這實在是一棵龐然巨樹,柔順的枝葉如同薄紗一般垂掛下來,輕閃著金綠色的光芒。那是我從未感受過的魔法,而且顯然這些非人類的生物要誓死扞衛它。於是,為了瓦解敵人的意志,我舉起了戰斧,出一聲聲可憎的咆哮,一下下砍在帝柳的樹幹上...”

“很少有人會這麼形容自己。”

蘇木乾笑兩聲,但艾翁卻並不覺得這種形容有什麼不恰當的地方。

他一步邁出,跨越過山間的河流,然後轉過身來,彎下腰,伸手把蘇木也拉了過去。

“謝謝。”

“不客氣。”

艾翁表現得非常紳士,儘管蘇木並不是一位女士。

“有些事,我沒法兒形容,簡單來說,就是大樹倒下了,而在生命能量的亂流中,無情者艾翁頃刻間就被滅散了。”

他接上了之前的話茬兒。

“恍惚神遊之中,他看到戰鬥已經結束。死者的血肉被食腐的鳥類和昆蟲吃掉,或者在勃的彩色蘑菇叢下腐爛。骸骨化為肥沃的泥土,土裡的種子芽生長,結出了屬於它們的果實。新葉復萌,新花怒放,死去的人反哺了無數生命,在目之所及的地方洶湧地爆...我從沒見過這樣的美景,生命,千萬種形式的生命,緊緊相依,互不分離。然後,我哭了,在深深的自責與懊悔中,我變成了帝柳,來自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的魔法在我的體內運轉。而從那之後,我就變得可以聽到、看到山丘的呼喊、樹木的嚎哭和苔蘚的簌簌淚水。直到那時,我才終於現,即使是塵埃也有它自己的主見。”

艾翁回頭看向蘇木,嘴角的笑意擴大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