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無疆說完又轉過頭，朝正在一口一口舔著糖的張望先看過去，心中更是確定想要留他一命，只是不知道薛定幫肯不肯。

薛定幫皺著眉頭，並沒有回答，張望先雖然瘋了，但在他看來，這個懲罰並不足以讓他滿意。

看到薛定幫的樣子，馬無疆又繼續說道“薛少爺，風雷幫的幫主之位，我還給你，只求你饒了他一條命。”

薛定幫抿了抿蒼白的嘴唇，依舊沒有說話。風雷幫的幫主之位，他現在完全沒有興趣，所以馬無疆提出的條件，對於他來說，沒有任何的吸引力。他現在心裡最想做的，就是在張望先的腹部插上一刀，替自己的母親報仇。

其實馬無疆若是想要強行保住張望先的性命，大可不必徵求薛定幫的意見，以馬無疆現在的實力，只要他堅決地表明自己要讓張望先活著，薛定幫也是毫無辦法。只是馬無疆不願意這麼做，經過這件事，馬無疆覺得自己著實對不起薛定幫一家人，若不是自己過於相信張望先，也不會生今天的事情。所以愧疚讓他對薛定幫十分客氣。

餘婉兒一行人也是全都沉默著，這件事本就是他們兩人的私事，作為局外人，並不便於表任何的意見。

眾人一時沒有人出任何聲音，只有張望先在一旁傻笑著。

馬無疆突然間朝薛定幫俯身跪拜，說道“他現在已經是一個廢人，我知道若不殺他，你難解心頭之恨，但是我和無霜兩人自幼受他照顧，這二十年來，他對我馬家也算是有恩。如今雖然為了世仇，做出這般不可饒恕之事，但兩次雷劈都沒能將他殺了，也算是他命不該絕。還望薛少爺開恩，饒他一條性命。”

這一跪，讓薛定幫有些意外，他深知馬無疆是一個十分自傲的人，朝自己跪下，就說明對於張望先的生死，馬無疆非常在乎，深知不惜用幫主之位和自己的尊嚴來交換。只是薛定幫卻還是很糾結，殺母之仇，難道就這樣算了嗎？

猶豫不決中，薛定幫朝身旁的馬無霜看去，只見無霜的眼圈竟是紅了。馬無霜知道馬無疆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樣求過別人，放在平時，就算是遇見洛陽城裡的官大人，馬無疆也只是打聲招呼而已，絕不會輕易地跪下。

“無霜，你說呢。”薛定幫問了一句，馬無霜現在是他唯一的親人，她的意見，至關重要。

馬無霜有些哽咽地說道“我哥從來不輕易求人……我雖然一直不喜歡這個鬥雞眼，但論起來，他也是我們馬家人。我哥說的不錯，小時候，的確是他一直在照顧我們。定幫哥哥，要不……要不就讓他這樣活著吧……”說完，馬無霜也跪了下來。

薛定幫趕忙將無霜扶了起來，又將馬無疆也扶了起來，說道“也罷，我不再想著殺他便是……”

說完，薛定幫也想明白了，或許就讓張望先這樣活下去，反倒是對他的另一種懲罰。

“謝謝薛少爺。”馬無疆又再次向薛定幫道謝。

馬無霜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看著那個瘋了的張望先，卻又犯起難來，她伸手指了指張望先，對馬無疆說道“哥！他現在這個樣子，你打算怎麼安置他？”

“我會在洛陽城外找一所宅子，讓他住在那裡。有人能照顧他的起居便可。”馬無疆淡然說道。

馬無霜點了點頭，覺得自己哥哥的這個打算，也算是對張望先仁至義盡了。

這時，張望先的一眾手下，聽到外面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便從暗道裡全都出來，聚集在這院子裡。只是當他們現張望先已經瘋了的時候，一時間全都不知道接下來該聽誰的，該幹什麼。這麼多年來的訓練，讓他們只聽張望先一人指揮，可是現在的張望先，肯定不會再對他們下任何命令了。

這些人裡，張楚算是最有威信的一個，其實在他的心裡，本就覺得張望先做的並不太對，若是讓他選擇，其實他更願意聽從於馬無疆。而現在的狀況，更讓張楚下定了決心，決定重新聽命於馬無疆，而且他還要說服其他的兄弟們，轉而效忠於馬無疆。

“弟兄們！”張楚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在嘈雜的人聲中，大聲喊了一句。

這一聲，讓那些有些浮躁的人群安靜了下來。

張楚掃了一眼跟前的這些兄弟，大聲說道“弟兄們，你們看看這周圍的樣子，還像是咱們的風雷幫嗎？這洛陽城，還是之前的洛陽城嗎？”

眾人順著張楚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風雷幫大部分的房子，都已經變得殘破，一幅破敗不堪的樣子，完全沒有了往日風雷幫的威嚴。而風雷幫之外的地方，有些地方已經著起了大火，哭聲喊聲，也不斷地從遠處傳來，平日裡人聲鼎沸，繁華異常的洛陽，如今卻變成了一幅人間地獄的模樣。

一陣喧囂過後，眾人開始了長久的沉默。

張楚又繼續說道“現在生的這一切，都跟我們有關。我們不能再繼續錯下去了！”

“張楚大哥，你就說直說我們該怎麼辦！”其中一個人高聲問道。

張楚看了一眼說話的人，停頓了一下，堅定地說道“我們這些兄弟，都受過少爺的恩惠，咱們最不應該做的，就是背叛了他。兄弟們要向少爺請罪，至於少爺要如何懲戒，我們就受著便是！大丈夫，錯了就是錯了！你們說，是不是？”

這一席話，讓眾人都想起馬無疆平日裡是如何對待他們，的確如張楚所說，馬無疆平時對待這些人，如同親兄弟一般，雖然當時背叛，是因為張望先的命令，但經過張楚這樣一說，大家都覺得心中有愧。

“是！”這些人再次恢復了往日整齊的步調，回答的異口同聲。

張楚帶著這些人走到馬無疆跟前，帶頭跪在地上，說道“請少爺責罰！”

“請少爺責罰！”那些人跟著張楚全都跪了下來，一遍遍地重複著張楚的話。

馬無疆面無表情，許久之後，才揮手讓這人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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