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雲龍等人看完朱壽的一系列操作，全都呆住了。

這個年輕皇帝是從京城一路跑到了這裡，還給自己封了一個從來沒有聽過的官職，實在是荒唐可笑。但當他聽說六部九卿，內閣等幾十人要組成一個勸歸團來勸他回京的時候，先擔心的卻是京城裡的事務該怎麼辦。一方面行為荒誕，另一方面卻又是個關心國家大事的皇帝。簡直就是一個矛盾體。

交代完這些事情，待那個清秀男子慌慌張張地離去，朱壽的臉上又露出了先前那種嘻嘻哈哈的笑容，彷彿剛才的事情完全跟自己無關一樣。

“哎，你們吃啊。”朱壽見魏雲龍等人呆住不動，便指著桌上的茶點說道。

魏雲龍起身，向後退了兩步，對著朱壽跪了下來，俯身下拜，口中說道“請恕草民無禮。”

見魏雲龍跪下，駱英鳳，餘婉兒和陳心月也全都跪下，向朱壽行禮。

“哎，這個張彬，真是來的不是時候。”朱壽嘴裡罵道，而他說的這個張彬顯然就是剛才那個清秀男子。

朱壽上前扶起魏雲龍等人，笑著說道“行過禮就算了，你們權當不知道我是皇帝。我現在的身份就是大將軍，而你們，是我江湖上的朋友，是救過我性命的朋友！”

魏雲龍看著眼前這個嘻嘻哈哈的朱壽，剛才訓斥張彬的時候，還是一副皇帝模樣，現在對著魏雲龍，卻像是一個初出江湖，看見江湖前輩，一臉崇敬的樣子，著實是有些不知所措。

朱壽說的倒是輕巧，權當不知道他是皇帝。問題是現在已經知道了，還怎麼裝作不知道，這可是大明當今的陛下，若是碰著了，傷著了，那可是動了大明的根基。

餘婉兒先前只是猜測他是皇帝，沒曾想現在卻證實了。她現在慶幸的是，昨日遇見了朱壽，還救下了他，算是幫自己的爹爹，幫大明，做了一間天大的事情。

起身之後的駱英鳳和陳心月全然沒有想太多，只是相互看了一眼，覺得這件事情有些不可思議，更多的則是能親眼見到這位大明朝的最高統治者，多少覺得有些興奮。

“剛才那個人就是江彬？”魏雲龍抬頭看著朱壽，問了一句。

朱壽點點頭，說道“不錯。”

在大明朝，江彬這個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又有誰不憎恨？

眼前這位年輕皇帝飽受詬病的豹房，就是出自江彬之手。

魏雲龍嘆了口氣，向朱壽行禮說道“我是個江湖閒散之人，本不該妄議朝廷的事情，但是這個江彬，在百姓中的名聲已經臭了，為何陛下一定要將他留在身邊？”

朱壽像是早就知道魏雲龍會說這些話一樣，沒有一絲驚訝，只是笑了笑，坐在椅子上。

過了一會兒，朱壽才說道“你覺得朕是怎樣一個皇帝？”

朱壽的雙眼盯著魏雲龍，眼裡透著真誠，似乎是向聽聽自己這個皇帝在魏雲龍嚴重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餘婉兒有些緊張地看著魏雲龍，這個問題聽起來只有短短几個字，卻讓人難以回答。聽起來是想讓人說實話，但往往實話確實很難讓人聽進去，又或者很難讓人聽了不生氣。

普通人問這個問題，無論怎麼回答，也沒有什麼關係，但問這個問題的是當朝天子，那就不一樣了，任憑他問話之前說的再好，也難保你說出一個讓他不甚滿意的字之後，他不會翻臉不認人。

魏雲龍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天資聰慧，膽識過人。”

說完這幾個字，魏雲龍看著朱壽，繼續說道“但是……”

只是魏雲龍還沒有繼續往下說，便被朱壽打斷。

“但是，為人散漫，不尊祖宗禮法，寵信佞臣，設定豹房，沉迷享樂，胡作非為……”朱壽接著魏雲龍的話往下說，只是臉上卻帶著一股笑意。

這是自嘲，自黑，還帶著一種我就是要這麼特立獨行的笑。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朱壽會接著魏雲龍的話，說出這麼一長串自黑的話。

“所有人都覺得朕不是個好皇帝，但當皇帝，本身就不是朕能選的。自幼，朕的老師，一直教導朕勤政愛民，但朕繼承大統之後，要做什麼都有人阻攔。勤政？他們那些人還需要朕勤政麼？內閣遞上來的奏摺，朕不得不批，朕下給內閣的旨意，內閣隨時可以找個理由駁回，而且冠冕堂皇，朕若是不從，便是昏聵。”朱壽說到此處，即無奈又氣憤。

“日子久了，朕就躲著他們，豹房是江彬弄的，朕也知道，這事情定會被人詬病，但朕也是人，朕做不到像父皇那般兢兢業業，數十年如一日地待在紫禁城裡，做著相同的事。朕想像太祖，成祖一樣，馳騁疆場，幹出一番驚天偉業。但是，他們攔著朕，朕只要一說出宮巡查，便有人以死相柬。朕能做什麼？什麼都做不了，那個豹房，便是朕躲避內閣，六部那些人的地方。即便是天下皆以為朕是昏君，朕也不在乎。”

“你們知道朕這次是怎麼出來的麼？第一次，朕連居庸關都沒有出，守衛居庸關的張將軍，死不開門，連朕的面子都不給。直到那些老傢伙們都到了居庸關，朕也只好跟他們一同回京。這一回，多虧了江彬，提前做了準備，朕才得以到了這裡。那蒙古韃靼，不斷騷擾邊境，朕這次來，就是要把他們趕出去，讓他們知道，大明朝還有一個能征善戰的皇帝，容不得他們在大明的土地上放肆！”朱壽的眼神堅毅，仰面朝天，大聲說出之後幾個字，似乎在一吐胸中的悶氣。

“你們以為朕不知道江彬在百姓眼中是個奸佞小人嗎？朕當然知道，但是朕就是要留著他們，跟那些因循守舊的老傢伙們對抗。再說，江彬他們幾個，在朕的手下，翻不出什麼花來。朕雖然貪玩，但還不至於昏聵到那般境地。”朱壽看著魏雲龍，笑著回答一開始魏雲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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