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帝伸指隔空點了點寧毓初，斥道“你這臭小子，真是目無尊長，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

寧毓初抱臂哼唧兩聲，撇過頭。

昭陽帝放下手，轉頭對齊嫣溫聲道“小嫣，回頭朕會好好教訓這小子，無事你就先下去吧。”

齊嫣明知陛下是在支開她，卻也不好繼續賴著，只能福身退下。

待走出鍾毓殿，她臉上的笑容消散。

說什麼教訓，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

陛下如此偏愛這混世魔王，而她可憐的兒子還在救災，這待遇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碧巧，讓人好好盯著鍾毓殿，有什麼事隨時來報。”

“是。”

殿內。

昭陽帝一改方才的惱怒，氣定神閒地看著孫子“還有什麼理由，說吧。”

沒有齊嫣在，寧毓初說話自在隨意多了。

“第二，孫兒已經十三歲了，您老就別再把孫兒當成小孩子成嗎？不能因為一次出事，就把孫兒看成是易碎的花瓶，您護得了孫兒一時，能護得了孫兒一輩子嗎？所以，有些事是需要孫兒自己去面對的，誰也代替不了。”

寧毓初語氣輕快中帶著認真，將心中所想不急不慢地說給昭陽帝聽。

曾幾何時，他稚嫩的臉龐，漸漸有了稜角，說話有理有據，擲地有聲，不再吊兒郎當，也有認真正經的一面。

昭陽帝看著他微微出神，彷彿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眼裡盡是哀思。

寧毓初說完不見皇爺爺反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皇爺爺？皇爺爺？”

昭陽帝回神，他定了定目光，眼前的少年，疑惑擔憂地望著他。

他笑了笑“朕沒事，你繼續說吧。”

寧毓初這才伸出三根手指，往下道“至於這第三，關乎孫兒的一世英名。”

昭陽帝不覺好笑道“還跟英名扯上關係了？好，你說來聽聽。”

寧毓初瞪了他一眼“皇爺爺您認真一點，別打岔。”

昭陽帝做了個封嘴的動作。

寧毓初抬了抬下巴“這事還跟您有關係，之前是誰說的，若是孫兒不能讓唐九滿意，不得出唐府一步，如今又是誰，不讓孫兒履行諾言的？皇爺爺，這帝王一言九鼎，可不能朝令夕改哦！”

昭陽帝一噎。

“就算跟您沒關係，孫兒和唐九也自有約定，若是半途毀約，那孫兒以後就要變成小狗了。”

“小狗？”

“對啊，我們立過字據，誰做不到就是小狗，皇爺爺，你應該也不想龍孫變成蠢狗吧？”

昭陽帝……

為什麼你們會有如此啼笑皆非的約定？

一刻鐘後，昭陽帝走出鍾毓殿。

清晨的太陽才剛剛躍上屋頂，金黃的光輝鋪滿了琉璃瓦，如波光粼粼的海面。

他雙手背在身後，立在長廊下，迎面明亮不刺眼的陽光，神情陷入追思。

直到雪花簌簌下，海望為他披上披風。

“陛下，天寒雪大，不宜久站。”

“海望。”

海望應了聲“老奴在。”

“丞懌走了有十三年了吧。”

“是的，梁王走的那年，世子才出生。”

昭陽帝聲音微啞道“方才朕在初兒的身上，彷彿看到他又活過來了。”

海望微愣抬頭，就見這位已近花甲之年的帝王，背影滄桑寂寥。

“梁王永遠活在您心中。”

昭陽帝長嘆一聲，才佝僂著腰，緩步走在孤獨而又漫長的宮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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