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樹梢，夜風拂過蔥蘢葉子，樹影在地上搖頭晃腦。

一道挺直的背影坐在石桌邊，手邊放著白玉酒壺，捏著酒杯自斟自飲，垂落的衣襬被風吹起，顯得十分孤寂。

寧毓初雞飛狗跳了一天，扭著脖子從前院進來，一眼就看到樹下的人。

他嚷道“周館主，這大晚上的，你一人吃獨食，可真夠不仗義的。”

他不請自坐，手肘拄桌，就著火光看向桌面，他噫了聲“就一盤花生米？未免太寒酸了，來，今日小爺剛好買了兩道菜，你有口福了。”

說著他將兩個紙袋提了上來擱在桌上。

周壽春愣了愣，他已將紙袋都開啟了，香辣的味道撲面而來。

“這、這是什麼？”剛聞味道他就嗆了兩下。

寧毓初驚咦地看向他“椒鹽雞，麻辣鴨掌啊！這可都是西街有名的小吃，可別說你沒吃過？”

周壽春不自然道“周某不吃辣。”

寧毓初瞭然“原來如此，以前小爺也不愛吃辣，後來，嗯……真香。”

周壽春被他回味的陶醉樣子給逗樂，他拿過杯子滿上，放在寧毓初面前。

寧毓初拿起來抿了口，眼睛一亮“好酒，有些年頭了吧？”

周壽春點頭“十年陳釀了。”

說著，他眉眼浮現一抹惘然。

寧毓初一飲而盡，放下杯子，他一臉肅容道“周館主，你有心事？”

雖是疑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

周壽春沒想到自己這麼容易就被看穿了，他垂眸將杯子遞到唇邊。

少年又道“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小爺開心開心。”

“咳咳咳——”

周壽春忙用袖子掩唇，咳得面紅耳赤。

這還是他這麼多年第一次失態。

可面前這少年笑得張揚又開懷，他不自覺也笑開了。

胸中的沉悶被這一咳給咳出來了，他放下杯子時，臉色好多了。

寧毓初瞥了他一眼，將椒鹽雞推過去，抬了抬下巴“這個不辣，嚐嚐。”

周壽春將信將疑地夾了塊金黃雞塊，然後放進嘴裡，外酥裡嫩，口感和味道都十分不錯。

他又忍不住夾了塊。

寧毓初嘴角上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對自己好點，吃點好的，心情自然而然就好了，別一盤花生米就對付過去了，只會越想越糟糕。”

周壽春笑看向他“寧公子，周某之前都沒現你這麼會安慰人。”

寧毓初撇撇嘴“可別給小爺戴高帽子，要不是因為唐黎怕你因為過去的陰影，而一蹶不振，小爺才懶得費口舌。”

周壽春呆愣。

寧毓初望著他“不就是沒救過來嗎？這是你的錯嗎？你把這種意外當成是罪孽來懲罰自己，你對得起後面那些伸手向你求援的病患嗎？”

周壽春臉上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那個過錯，他深埋在心底，大家為了照顧他從未當面提起，今日卻被這少年連疤帶血給揭開了。

他雙手插進絲裡，面露痛苦道“別說了！你別說了！你根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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