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慷慨陳詞痛斥的人，高挺的背忽地佝了下來，意氣風華盡失。

唐黎抿唇忍不住輕喚“毓初……”

他轉頭，看向唐黎的眼睛，醉意中光芒灰滅，充滿著落寞。

“醜八怪，以前爺做得不好的時候，很多人不願意和爺做朋友，可當爺努力做好的時候，又要顧忌身份不能自由選擇朋友，你說，人生何苦來哉？”

他的聲音乾澀無比，像是受盡了委屈的孩子，憑藉努力奔跑到達終點，卻被告知，跑錯道了。

無不令人動容心酸。

有時候，唐黎會回過頭去看來時的路。

她把小魔王，從一個沼澤帶出來，是否又讓他陷入一個新的沼澤？

救國救家救親人，大方向是對的，但她似乎在一定程度上，犧牲了小魔王。

她心中有愧，有憐惜，有不捨，還有……無比的心疼。

寧毓初感覺到扶著他的是小手驟然收緊，而眼前的人垂著眉眼，情緒都斂進了那纖長的鴉羽下。

他說錯話了嗎？

明知道兩人背後的立場不同，為何多嘴給她增添負擔？

他懊惱地想打哈哈敷衍過去，突然眼前人動了。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勾了他一晚上的馨香入懷，寧毓初眼睛瞬間直了，在她的臉貼上他胸口時，整個人都僵挺挺，手腳不知該往哪裡放。

“毓初，無論我是唐家小九也好，未來太子妃表妹也好，我在你面前都一如初，是紫琅鎮上的唐小大夫，你最好的搭檔。”

寧毓初愣住。

“我唐黎承諾，只要我能做到，就絕不會缺席你人生的重要時刻。”

乾澀的眼忽然溼潤了。

寧毓初緩緩抬起手臂，在搭上她肩膀的同時，用力將她壓進懷中。

他狠狠眨了下眼，將溼意眨去，故作輕快道。

“不許騙小爺。”

“騙人是小狗。”

“那我們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你抱著我怎麼拉鉤？”

……

許是內心得到了滿足，在抵達趙府前，寧毓初就睡過去了。

唐黎攙扶著他，對虛空喚了聲“蒼龍。”

蒼龍現身，接過了自家小主人。

“麻煩你送他回去了。”

蒼龍恭敬頷“蒼龍會的。”

看著兩人消失在暗夜中，唐黎眼眸染上月色清輝，堅定又溫柔。

是我將你拉上這條艱難的道，所以我會盡所能補償你，除去大是大非的問題，我會永遠和你站在一起。

她平復心情後，走到趙府後門。

三長一短。

敲門後，門咯吱一聲開啟。

“麻煩……”

她剛抬起頭，話就哽在喉嚨。

“雲、雲澤表哥？”

趙雲澤膚色偏黑，又穿著玄衣，差點與夜色融為一體。

“表妹，祖父讓我轉達一聲，若是你回來了，就到書房找他。”

唐黎瞪大眼睛“外祖父知道我出門的事？”

趙雲澤回道“清婉已經被罰去祠堂抄家規了。”

看來是露餡了。

“我能明日再去嗎？”她想讓人回唐府搬救兵。

趙雲澤淡淡道“祖父還讓我轉達一句，無論多晚，他都會等你。”

唐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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