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瞎說什麼！太子殿下怎麼可能喜歡我。”楚曦抽回手，心虛的坐了下來，胡亂的撥弄碗中的飯菜。

“怎麼是瞎說。”衛廉在女兒身邊坐了下來。

“我原本還奇怪，我怎麼只貪汙了一千兩銀子，怎麼就我一個人沒事。大理寺來送東西的時候，我特意問了一句，他們說太子派去鄉下的人就搜到一千兩銀子。府上的東西也是奉太子殿下的口諭送回來的，我就全明白了。”

難道真的是太子殿下救了爹爹？他因為自己救了爹爹？楚曦撥弄碗筷的手頓住了，一時心中五味雜陳。

“是爹爹不好，爹爹的官職太低，讓你當不了太子妃。”一瞬間的失落過後，是滿眼的希望，衛廉興奮的自說自話，“可至少也是個良娣。不，太子殿下這麼喜歡你，側妃都有可能。”

“爹爹，也許是你搞錯了？”楚曦狠心打斷了父親的話。

“不會錯的，”衛廉豪言壯語，“我女兒就是有貴妃的命。”

“爹，你瞎說什麼，你這不是咒陛下死嗎，不要命了？”楚曦為了讓父親閉嘴，嚇唬他。

只有皇上駕崩，太子繼位，自己的女兒才有可能是貴妃。衛廉暗悔失言，連連打自己的嘴巴，“還是女兒想的周到，喝酒喝酒。”

他親自為楚曦斟酒。周氏聽著眼睛都瞪大了，撞了一下身邊的兒子，教訓道“就知道吃，快給你姐姐遞一個雞腿。”

說著，她自己也殷勤的往楚曦碗裡添菜。

一道響亮的女聲傳來“楚風！”

“誰在叫我！”衛楚峰率先轉過小腦袋，看向來人。

水縈舉著那冊《論語》，眼神清冷的看向衛廉。

“水縈！”楚曦看到水縈興奮的站了起來，她以為水縈是擔心父親特來探望的，高興的走過去挽水縈的臂膀。

水縈避開了，走過去，將《論語》甩到桌上，直視衛廉，“這麼多年，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衛廉的臉色驟然變成了灰青色，眼睛也變成了赤紅色，可在那一層赤紅色下，隱隱藏著些許激動，“你們都出去！”

周氏拉著兒子走了。

對於父親和水縈的樣子，楚曦覺得異常奇怪，上前道“爹爹，水縈，怎麼了？”

“出去。”衛廉赤紅了眼。

楚曦不再相問，三步一回頭的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中。

水縈冷笑一聲，“看來你也知道自己有多無恥，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告訴自己的兒女。”

這神態，這容貌真的好像好像。衛廉盯著水縈的面容看了許久，急忙關上了門，顫聲相問“你是子淵兄的女兒嗎？”

“子淵，我父親的字嗎？我到今日才知道他的本名叫衛廉。”

楚風一聽，眼淚瞬間落了下來，他想起水縈是父母雙亡才來的京城，激動道“是子淵兄臨終託孤，讓你來京城找我的嗎？他還願意相信我，願意讓我照顧你嗎？”

說著說著，他的眼神黯淡了下來，若是這般，水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父親的真實姓名。看來他至死都沒有原諒自己。

“他是怎麼死的？”

水縈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冷笑道“怎麼，你沒讓殺手一一稟告給你，是不敢聽嗎？”

“什麼，你說什麼？”楚風恍惚中，沒有聽清水縈說了什麼。

呼啦啦的響聲襲來，水縈將飯桌上的碗碟揮落在地，怒道他已經將名字、身份，還有這萬千的榮華都讓給了你，你為什麼還要害他性命？”

自己害了他？楚風聽著一陣陣心驚，難道是因為自己傷了他的心，令他鬱鬱寡歡，僅僅不惑之年就離世了嗎？

“縈兒，當年我一出皇宮，就去找你父親，求他原諒我。”楚風慌亂的解釋著當年的事情，“你爹爹是甲榜第六名。以他的學問，只要下次再考，一定會中的。我想著，下一次科考他用我的名字考，我們就可以同朝為官。我不知道他會躲著我，會再也不見我。我若知道……”

“殺人償命。”水縈冷漠的打斷他的話，平靜道“你同我解釋什麼，明日自會有御史臺的人聽你長篇闊論的解釋！”

說罷，水縈再不願看他一眼，轉身離去。

楚風急忙拉住水縈，擋在門口，眼中盡是忐忑的祈求，“縈兒，我能相遇你，還收你為義女，這便是緣分。是子淵兄在天有靈，願意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以後，我把你當親生女兒對待，代替他好好照顧你。你有一個當官的父親，以後也好尋一個好姻緣，一世無憂。你給義父一個贖罪的機會好不好？”

這樣的話，觸碰了水縈最深處的痛，是自己有眼無珠認賊為父，喊了他這麼久的義父。如今他還拿這些來羞辱自己。

“你待我好，我就可以忘記生我養我的父母，是嗎？你讓我有一個好身份，我就可以厚顏無恥的認賊做父，是嗎？在你眼中，我為了自己的前程就可以拿我父母的命換，是嗎？”

水縈狠狠的推開他，決絕而去。

楚風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門板開開合合中，離去的人漸行漸遠。他捶胸頓足，連連搖頭“不是這樣的，我真的想贖罪。”

府門口，楚曦攔住了面色清冷的女子，“水縈，你這是怎麼了？”

天完全黑了下來，水縈看不清楚曦臉上的表情，可如今她也不想看清了，默默的推開楚曦握著自己的手，淡淡道“楚曦，你可以恨我，可以找我報仇。可在這個世上，我沒有任何資格，能替我父母原諒你的父親。”

這是什麼意思？楚曦還沒來得及細問，水縈已經走遠了。她急忙跑回廳中。大廳之中一片狼藉，楚風坐在地上，淚眼縱橫。

“爹爹，出什麼事了？”楚曦急忙扶起父親。

“欠的債，總是要還的。”楚風頹喪的看了女兒一眼，拉著她坐了下來，握著楚曦的手，緊緊鬆鬆，欲言又止。

“爹爹，到底出什麼事了？”楚曦催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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