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夢魘了。

只是這一次，夢裡沒有爹孃，沒有瑩瑩，沒有師父，甚至沒有杭墨。

夢境中，她又回到了白府，在那個暗無天日的狹隘暗室，她如一個廢棄物般被扔在地上。

一張張醜陋噁心的嘴臉湊在自己面前，她被狠狠地按在地上，縱使使盡全力也動彈不得，唯有遭受著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凌辱。

尖銳而猥瑣的笑聲蔓延了整場夢境，迴盪在耳邊，如驅散不去的咒語般緊密環繞周遭，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反反覆覆的在記憶中重現。

“夫君……救我……”她口中低吶，汗水浸溼了衣衫，卻始終不醒。

“師妹。”柳毅一邊為她輸入真氣，一邊在她耳邊低聲喚道，“別睡了，快醒醒。”

“夫君……我害怕……救救我……”她還是雙目緊閉，眉頭蹙成一團，卻始終不醒。

為什麼叫了數聲，都未醒？柳毅心中突然慌亂，他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喉嚨口泛起一陣血腥氣，在口腔中瀰漫開，他想壓制住，而血液卻從嘴角流出。

“醒醒……”他再加大力度，連聲音都隨之虛弱了起來。

“夫君！”耿思言驚呼一聲，雙眼倏地睜開，她終於從那吞噬身心的地方走了出來，她的後腦勺枕在那個熟悉的胸懷，而她只是，不是杭墨。

柳毅收回真氣，立即伸手擦拭掉嘴角的血跡，彷彿整個人都安然無恙。

而這個動作，卻未能被神志模糊的她所見。

半炷香後，耿思言終於清醒了一些，她擦了擦自己的汗水，苦笑道“每次一犯病，總要折騰你。”

柳毅心中泛起一陣難以言說的酸澀。

才過去多少天啊，她的身子已是輕盈瘦弱得宛如一片白紙，總是賦有活力的臉此刻也是毫無生氣，他最重要的師妹，從小到大、哪怕她碰破了皮都能讓他心疼的師妹，怎會在今日，落得如此境地？

早知如此，為何要讓她去復仇？為何要讓她進杭府？為何要把她交給杭墨保護？他寧願……她一輩子都留在蜀山，永遠都別再理會外面的一切。

他突然緊緊地抱住她，幾乎要將她的身體狠狠嵌入自己的懷中。

“柳師兄……”耿思言詫異片刻，試圖掙脫他。

“別動。”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此刻他不再冷靜，連語調中都隱約在哽咽，“就這一次……”

他從未任性過，但是，這就一次。

重新安頓好耿思言後，已臨近天黑，他退出此處，獨自一人去了耿睿璟的寢房。

耿睿璟見他神情凝重，猶豫片刻，問道“還是老樣子？”

柳毅點頭預設。

耿睿璟嘆息道“我自認為她已經夠堅強了，誰知還是這麼不堪一擊。”

“受此傷害，為何要堅強？”

耿睿璟從未想過柳毅竟會對自己還嘴，煞是不解，但想來他心裡也不好受，便未想與他計較“等她好些了再說吧，你也回去歇著吧。”

“師父。”彷彿做了重要的決定，他鄭重說道，“徒兒要連夜趕去一趟梁山，明日晨會不能出席了。”

“荒唐！”耿睿璟突然勃然大怒，“柳毅，你早就過了年少輕狂的年紀了，怎能還如此衝動？！”

“這不是衝動。”柳毅強調，“這是徒兒認真想過後的決定。”

“就算如此，也輪不得你做，你可是我心中的未來掌門要人選，不可如此荒廢自己。”

“換作旁人，也不可能願意為師妹這麼做。”柳毅問道，“比如師父，你可願意？”

耿睿璟被他問得啞口無言。

“師父心裡，最重要的永遠都是報仇，不是嗎？”他頓了頓，“況且，掌門人選，沈師弟也未嘗不可，而能為你報仇的，只有師妹可以。”

“夠了！”耿睿璟怒目圓睜，“總而言之，這件事由不得你來處理。”

柳毅單膝跪地，躬身作輯“恕徒兒不孝，這件事，徒兒只是來告訴師父。”他抬，一字一句鏗鏘有力，“不是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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