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京城茶水攤，幾位中年男子閒來無事，正聚在一起喝茶吃點心。

“兵部尚書杭大人之子你知道吧？今年可是接連收了三個侍妾！”

“他兩個兒子了，你說哪個？”

“自然是他家那二少爺了，那位大少爺前幾年風流倜儻，一口氣娶了五個，後來倒也消停了。”

“那這二少爺娶的……應該也都是官家女子吧？”

“那還用說？一個是內閣侍讀學士陳大人之女，一個是護軍參領劉大人之女，還有一個……誰來著？”

“安撫使司副使顧大人之女，身份最低微的就是這個了。”

“富貴人家就是不一樣，如今杭大人依仗著白丞相，人人都要敬他三分，自然有不少人巴結著想把女兒送過去了。”

“但也沒聽說有哪個受寵的……”

“也不看看那杭二少爺是什麼人，生性高傲得很，看著就讓人來氣。”

“聽說以前是個彬彬有禮之人，現在幾乎天天都板著張臭臉。”

“還不是有錢人當慣了，瞧不起人了唄！”

“就是就是！”

“砰”的一聲，劍捎重重抵在桌上，力道之大，令整張桌子猛地一震，茶水剎那間都翻灑了出來。

來者一身簡便的女子輕裝，雖是清新的藕粉色長衣，而頭上卻戴著十分不搭的斗笠，斗笠下，黑色面紗將她的容顏牢牢遮住。

她深吸一口氣，怒道“口出雌黃！”

一個扶著茶杯的男人愣住了“你這到底是想說口出狂言，還是信口雌黃？”

“你……你管我……”她語氣突然沒了底氣，“總之，你們說話都給我注意點！”

另一個男子不服了，他怒拍一下桌子“你誰啊？我們聊我們的，關你什麼事？！”

“你們憑什麼說杭墨……杭二少爺！”女子更是和他們槓上了，“你瞭解他嗎？你知道他有多好嗎？你知道他承受過多少事嗎？你什麼都不瞭解你憑什麼……”

話說到一半，另一個一襲黑衣、同樣以面紗遮面的頎長男子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身後一扯。

“抱歉。”

說罷，便帶著女子瞬間消失，留下一群人坐在原地，一臉的莫名其妙。

“柳師兄！你別攔我！我要好好和他們講清楚！”

被拽了整整一路，終於到了一處空地，柳毅放了手。

揭開面罩，一張秀麗白淨的小臉露了出來，汗珠沁在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上，她望著烈陽高照的晴空，不停地用手扇著風“天熱戴這麼厚的面紗真的受不了，太熱了。”

柳毅也揭下了面紗，稜角分明，眉如刀削“這是最薄的了。”

“不公平！”耿思言氣得跳腳，“你怎麼一點汗都沒有？！”

“我這人比較冷。”

“……”無法反駁。

“師妹。”他正色道，“杭家和白家的人還在四處追查你，你千萬不能暴露身份。”

“我知道……”

“剛剛那種公然和別人較勁的事，別再讓我現第二次了。”

看他這麼嚴肅，耿思言也知道自己錯了，乖乖地點點頭“一時衝動啦，以後不會了。”

畢竟這個名字，她已經三年沒聽見了，身旁無人提及，其他地方的人更不會。

三年來，她和柳毅時常遊歷四方，才方知當年眼中的民生康泰，皆為假象。

京城裡，所過之處皆是太平盛世。可其他地方，卻有太多偏僻城鎮處，民不聊生，常常可見餓死街頭的乞丐，男子為餬口而變賣自己的妻兒，甚至有為搶食一碗白粥而大打出手。

她幫過很多人，也去看過多處風景，直到確認自己心已真正靜了下來，她終於在那晚，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了柳毅。

“柳師兄，我要去京城了。”

柳毅神情沒有任何波瀾，只是淡淡地回一句“我陪你。”

這些年，她去哪，他都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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