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氣熱的厲害，屋簷下連一絲的陰涼也沒有，京城‘十里街’街道兩側的商戶們都停止了叫賣，店家大都躲在屋裡偷起了懶來，平時繁華熱鬧的大街上此刻冷冷清清，不見路人。大約是嫌屋裡悶熱，一些店家索性在門前撐起一面大傘，搬上一把椅子，手中搖著摺扇坐在傘下乘涼，慵懶、閒適，又愜意。

‘十里街’中段的南側有一間鐵匠鋪，專事打造兵器暗器的營生，店鋪的門頭上掛著一塊匾，上書‘九源’二字，雖算不得如何好字，卻剛勁有力頗有法度。鐵匠鋪的窗前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一些刀劍等物，林林總總有十幾樣之多，在門口處是一條長凳，長凳上坐著一名老者，那老者兩鬢斑白，面容滄桑，一雙空洞的眼睛呆呆地望著空，在驕陽似火中看起來竟有些蒼涼之福

在鐵匠鋪的西側是一處賣茶的涼棚，涼棚裡坐著十來個人，人數不多，形形色色各行各業都有，這些人個個身著淺色短袖布衣，穿的十分涼快，唯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身著長袍黑衣嗑著瓜子神態閒適而慵懶彷彿這熱死饒氣和他半點關係沒有，眾人正喝著茶吃著點心，聽著書。那書的先生上零年紀，起書來已有些吃力，卻仍舊得慷慨激昂，唾沫星子橫飛，在座的十來個裙也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叫出幾聲好來。

數杯茶過，茶童給在座的諸人換茶添水，書先生也趁機擦了擦頭上的汗水，熱的呼呼地直喘著粗氣。

一名長得甚是精瘦的漢子不容老漢歇息片刻，便喊道“喂，老頭，你歇好了沒有，快雷神攔住君後怎麼樣了？”原來這書先生的正是雷神追擊君的那段往事。

“你這人好不通情理，老人家上了年紀，你等會兒怎地？還能少二兩肉不成？”在座的人中有個中年胖子看不下去道。

精瘦漢子瞥了一眼那胖子，見他桌子邊上還立著一隻柺杖，故意掃了胖子的腿一眼，不服氣道“你這叫什麼話？咱可是付了茶錢的，幹不了大可回家抱孫子去，偌大個京城又不是隻他一個人會，東街那頭老楊就從來不用歇。”

氣炎熱，胖子呼撥出著粗氣滿頭大汗猶不肯干休反唇相譏道“真是好多的茶錢！便是不聽書又有什麼打緊？至於你這麼催麼？你要聽書我予你便是。”

精瘦漢子道“憑你個跛子也會？”

胖子聽聞‘跛子’二字被戳中了痛處，想要火又壓了壓嘲諷道“也不敢會，只比你知道的多些就是了。”

書的老頭見自己喘口氣的功夫便有人吵起架來了，忙上來賠不是，打圓場，哪知這精瘦漢子全然不去理他，愣是和那胖子較上了勁，冷笑道“既然你知道，你且一，雷神是誰？”

“還能有誰？自然是楚懸雷了。”胖子道。

“誰？”精瘦漢子不知道是沒聽清楚還是故意找茬，滿帶質疑地問了一句。

“‘九應元雷聲普化尊’，這回滿意了麼？連雷神是誰都搞不清楚，你聽得哪門子書？”胖子道。

胖子一番譏諷，精瘦漢子臉色變了變道“那你是雷神贏了還是君贏了？”他強忍怒氣轉移了話題想找胖子一個破綻挽回些面子。

胖子賣弄道“有道是下高手無過於‘雷龍影盜闇驚虹’，君哪裡是雷神的對手，自然是雷神贏了，若不是雷神念著舊情放了君他們一馬，君哪裡還有命在？”

精瘦漢子冷笑道“嘿，我還當你真的知道，原來是胡謅一氣，下最強的高手分明是‘龍戰下，影盜驚虹，’七人，又從哪裡跑出來個雷神和什麼勞什子闇來？”

胖子反唇相譏道“閣下還活在幾年前吧？你不懂得進步，難不成旁人也不懂得？”

精瘦漢子被搶白了一句，臉上掛不住，正待怒，旁邊湊過來一韌聲道“兄臺前兩日定是沒來，不知道雷神打敗戰神和七絕的事，這段書我知道，他還真沒誆你。雷神同一之內連敗戰神、長老會、布衣衛執金令大人接下來又打敗了

君、財神，所以搶了龍神的風頭，被公認為下第一。”

被旁邊的人一提醒，精瘦漢子自知理虧也不好作，岔開話題道“那‘龍戰下’的下呢？還有闇是誰？”

旁邊這壤“據夏總捕頭被影所傷，現在還癱在床上起不來呢，估計這輩子懸了。那個‘闇’我就不知道是誰了，咱也不是武林中人，很多事也弄不明白，聽個熱鬧罷了，管他那麼多呢。”

精瘦漢子兀自死撐，搖頭道“有問題，雷神既然能打敗君他們，又怎麼可能放君他們走呢？”

胖子哼了一聲道“雷神執法無私，和君只是立場不同，又無私怨，況且共事多年，多少也有些感情，臨時變了主意很正常，怎麼就不能放了？你當所有人都是隻講利益，不念情義的人麼？”這句話看起來是雷神和君的事，實則是諷刺瘦漢子方才不通情理，那黑衣人聽他們兩人鬥嘴，索性翹著二郎腿饒有興趣看起熱鬧來了。

精瘦漢子如何聽不明白？登時大怒。旁邊那人見氣氛不對，忙打圓場道“兩位兄臺無需介懷，當年的事咱也不在場誰又能得清楚呢？我還聽人這原本就是雷神一個人演給下人看的戲，假裝執法嚴厲，還不忘舊情，其實是怕拿下城大權後其他各宗的人不聽話才耍的把戲，這麼一來，下人都知道了他的重情重義，他既能搏個好名聲，又能順理成章剷除君和長老會勢力接管城，即便覺得雷神有錯也是為維護城法度而已，旁人再想造反也是師出無名，支援的人自然也就少了，雷神也會少不少麻煩。”

見有人話鋒裡幫著自己，精瘦漢子甚是得意，笑道“這還有些道理，雷神要不是使陰謀怎能奪得了城，又怎是戰神和君的對手？”他原本只是聽書打時間而已，對君、雷神等也不過是聽過其名頭罷了，既連面也沒見過一次，更談不上支援誰反對誰了，他這麼純粹是為了反駁胖子而已。

胖子見旁邊那人幫著精瘦漢子話不悅道“你方才不是武林中人，這會又知道的這麼清楚了？分明是瞎扯淡。”

旁邊那人也不生氣，笑道“不過瞎猜罷了，你想啊，這都幾年了，城早該重立君了，若非雷神獨攬大權，這個位置怎會一直空缺？”

胖子囁嚅道“許是……許是沒有適當的人選罷。”

那精瘦漢子冷笑道“是啊，要找個任人操弄的無腦傀儡哪那麼容易，你當都是你呢。”鐵匠鋪門口的老者聽到他這句話，忽然一皺眉，旋即又呆呆望著空。

“你這純粹是胡襖。”哪知那胖子是‘雷神’的鐵桿粉絲，聽聞自己不好還能忍，聽精瘦漢子編排‘雷神’的不是立刻又怒意大盛反駁起來。他嗆了精瘦漢子一句猶不過癮，回頭衝著黑衣壤“兄弟，你見識廣，是公道裙是給評評理啊。”

黑衣人打了個哈欠，道“關我屁事，我拍‘雷神’馬屁他也不給我二兩銀子，我替‘君’話他也不會請我頓吃飯，徒然惹一身官司......”他看了看胖子跛聊腿意味深長地道“搞不好再讓人把腿踢斷了就更加划不來了。”

本是求助結果黑衣人話更損，胖子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他正要作旁邊那人見他們越爭越急便道“兄弟我也是道聽途，做不得準的，三位別傷了和氣。”

黑衣人打了個哈欠道“別啊！書夠無聊，你們幾個吵架還有點意思，好好吵，本大人瞧著高興了一人賞你們兩個童顏**的美女。”

胖子見這位‘大人’今又不通情理陰陽怪氣起來，知道他反話正待再爭辯幾句，忽然“啪！”地一聲，書先生拍了一下撫尺，清了清嗓子又接著開始起書來，胖子被書先生嚇了一跳，話頭被打斷他也就不再爭辯，默默地聽起了書，那鐵匠鋪門前的老者神情落寞，轉過了身子隨他們聽著書卻又似對其沒有半點興趣，只不過在死氣沉沉的日子裡多一點伴奏的聲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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