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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施粥

‘百瑞城’中。

梁榭看過大師兄的信之後並沒有著急離開,他知道師兄是在擔心他的安危,不過他也是‘揚刀盟’的人,也該為幫裡做點事,所以他決定繼續查下去,尤其前番與高利澄一戰,使他信心百倍,不懼有敵人來襲。

那一戰他明顯感覺到自己出招的距離、度、力道、心態、手感都與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內力上他更覺察不到自己的上限是多少,只知道目前為止他要用就有,功力到此境界一粥一飯一呼一吸一水一露無不甘美,無不帶來極大的力量,他終於知道為何雲老當年天天粗茶淡飯極少吃好的卻甘之如飴,因為這一切本來就很美好。

這幾年來他所見所聞的慘狀讓他更加懂得珍惜這些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東西,心境在幾經洗禮退步再洗禮再退步之後也更加堅韌了許多也透徹了許多,尤其‘揚刀盟’的慘案生後,他更加有一種難以名說的感覺,他隱隱覺得這種感覺一定與大師伯的‘恨刀十二訣’有關,所以這回出手會比往日更加得心應手。

十月十五,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冷的可怕,剛剛立冬不久的‘百瑞城’比起當年臘月裡的京城猶不遑多讓。這幾日街邊許多流民都已被凍死,街邊許多店鋪裡也都堆滿了人,然而早已荒廢的店鋪,半倒塌的一些房屋根本抵受不住嚴寒,街上隨處可見凍成一塊一塊的黃白之物,雖沒有散噁心的味道看著卻也極為刺眼,城亂至如此也是無可奈何。

今年的蝗蟲早已退去,這些天百姓越沒有東西可吃,原本流民等著可憐的賑濟,卻在‘揚刀盟’被滅之後也徹底告破,飢餓讓人沒有了底線。

梁榭就親眼見到有不少流民在割食那些死去的人身上的肉,他想去阻止卻最終忍住了,他有師兄,有‘揚刀盟’,別人沒有,他到此刻才真正體會到師兄的偉大,師兄沒有不計成本去賑濟災民,而是持久不斷的賺取並不豐厚的利潤從‘古夢州’等地運輸糧食到受災嚴重的‘中州’,然後持久不斷的賑災,救濟,他在打一場看不到頭的仗。

這年頭為了天下一次血拼去幫人的人雖然不多卻還是有,但像師兄這樣做的人卻只有他一個,更多的是藉機國難財的富商,他們囤積居奇哄抬物價,使米價在短短几年內翻了二十多倍,而國家和百姓手中的銀子卻是有限的,飛漲的米價使得運糧成了極大的問題,賑災更成了問題,原本一百萬兩銀子能辦到的事現在卻需要拿出兩千多萬兩甚至三千多萬兩才能做到,而能拿出一百萬兩銀子的人不多卻還是有的,可現在沒有任何人或組織能拿出五百萬兩現銀來,朝廷更沒有,於是跑一趟能做成的事變成了二十趟,於是一個月能做成的事變成了兩年,更由於河道斷流6路運輸成本幾十倍於漕運,使得朝廷更加侷促,而普通百姓就更不用說了。

於是囤積居奇的了橫財,於是搶東西的活了下來,於是正常買賣的只有死路一條,‘揚刀盟’在‘死路一條’上苦苦支撐了多年,如今沒有死在‘死路一條’上,卻被人莫名其妙滅掉了。

雷毅向朝廷上書了三次,朝廷知道,卻無能為力,他管著一座城一個府,朝廷管著幾百個城幾百個府,不是一個府缺吃的,所有人都缺,皇帝下了幾次罪己詔,親自跪拜求雨,然而各路神仙就跟集體睡著(掉線)了一樣全無回應,連最為靈驗的一些廟宇也都半點用都沒有。

朝廷沒有辦法,皇帝沒有辦法,雷毅更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百瑞城’的百姓暴動,造反,餓死,鬥毆致死,他只能看著,城中之亂史無前例,他無能為力。

梁榭混跡在流民之中見慣了慘狀,更知道在生存壓迫下的人有多麼恐怖,他也無能為力。

十月二十,小雪。

小雪的這天‘百瑞城’並沒有下起小雪,只有冷,冷而清,城裡有很多人,城裡也很亂,原本這和清絕不沾邊可不知為何梁榭總有種冷清的感覺,總有種缺乏人氣的感覺。

昨夜他與一群流民躲在一家店鋪裡睡覺,這群流民中多是老弱病殘,還有些小孩和婦孺,原本幾個女人和孩子是要被一幫無賴搶了去的,若真被搶去,以眼下的景況恐怕是要落入那群人的腹中,梁榭看到之後趕跑了無賴,佔了這間店鋪落腳,他留在這兒也保護了這群婦孺老幼。

清早他睜開眼來看著滿屋子的人卻生出一種冷清的感覺,寒風順著破損的門窗和牆壁吹進屋裡凍得那些孩子瑟瑟抖,孩子的母親們緊緊將孩子攬入懷中自己身上衣衫破爛之處的皮肉卻被凍的冰涼,那些老人則更是蜷縮著身子像一隻只貓彼此堆靠在一起取暖,夜裡那些堆放在破洞處擋風的雜物似乎根本起不到多少作用。

看到此番情景梁榭不由得嘆了口氣,災荒,戰火讓這些人無家可歸,入城也不過是混一口殘渣剩飯討生活,想不到這裡的人也一樣艱難。梁榭默運‘天根訣’真氣,一股暖流從他的身體裡流了出來,頃刻間驅散了寒氣使屋子暖和了一些,那些原本懂得抖的人感受到暖意詫異的爬到門口看著外邊寒風捲動街道上的塵土和紙屑十分不解的縮回了屋裡,他們並不知道這是梁榭所為,有的人竟當地拜了幾拜,感謝起了神佛菩薩,梁榭緩緩搖了搖頭,他多麼希望那些神話故事都是真的,他多麼希望他就是神仙,像觀音菩薩一隻淨瓶裡的水就可以救活世上所有的人,可惜他不是,他不知道世上是否真的有神有菩薩,或許就算有也改變不了什麼,或許就算是有也會受到諸多限制,比如像‘龍神’就不敢輕易對普通人下手,或許神仙也必須要假手於人才將行事。

梁榭沒有觀音菩薩的淨瓶也沒有須彌納芥子的手段,但他有更實際更靠譜的東西——水和乾糧,只夠一個人吃兩三天的水和乾糧,他將身上剩餘的所有水和乾糧都拿出來交給了一位生病女孩的母親,這個時候身邊還能帶著孩子,尤其帶著女孩的人家是一種極其不易的事,而這群流民沒有趁著他睡覺的時候偷他的水和乾糧也是難得的善良,這並不多見,他在流民中混跡了七八天,也見了七八堆形形色色的流民,這一群是最弱的也是最善良的。

梁榭出了屋子,他打算離開這裡,很明顯在流民堆裡探查訊息是個不靠譜的渠道,是換一個地方,換一種方式繼續調查還是先回總舵,他尚在猶豫之中,事實上這並不取決於他,而是取決於他的水和乾糧,至於流民的苦難他管的了一時管不了一世,事實上他連一時也管不了,從下一頓開始他的吃喝也沒了著落,原本他已經節食節水半個多月了,現在開始他或許要斷水斷糧。

經過兩間荒廢了的客棧和一家牌匾掉在地下被踩碎了的當鋪梁榭走出了街道,迎面碰上了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當他們看到梁榭身上的包袱扁著腰間還懸著一柄刀的時候幾人便遠遠躲了開去,然後又是一陣交頭接耳。梁榭聽到了他們談話的內容,卻沒有理會他們,這年頭為賊為盜的人太多了,尤其官兵走了之後,最近這幾天的‘百瑞城’更是偷盜成風,之前‘鹿王’的人佔領‘百瑞城’的時候是一家獨霸,現在是人人為賊。

梁榭任步所之,一路上又看到了街邊幾個昨夜凍死了的老人。

“放開我,你們這群畜生......”忽然東南方向傳來一陣女子的嘶吼聲,梁榭不用猜想便知道生了什麼,他足下一動,幾個起落便到了事之處,果如所料,三四個皮包骨頭的漢子正在撕扯著一名女子,那女子面黃肌瘦,嘴角邊還長著一顆貪吃痣長相可說較醜,梁榭實不知這三位‘大俠’有什麼好搶的,而且那女子‘武功’了得用嘴咬,用腳踢正在奮力反抗,三人一時還真沒能拿得住她,這裡的街道邊能避風能曬著太陽的地方到處都是人,卻沒有一個人出聲阻止,更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解救女子。

這些事梁榭雖然管不過來,不過看到了卻不能不管,梁榭正待出聲喝止,忽然遠方不知誰喊了一嗓子“施粥了,‘神贖教’在城東派米施粥了。”

三人一愣,然後丟下女子頭也不回的向城東跑了,那女子摔在地上痛的吭了一聲,一骨碌爬起來連身上塵土也不去拍打一股風似的也像城東跑去,彷彿剛才那一切都沒生,真不愧是長著貪吃痣的人。

梁榭有些哭笑不得,如此彪悍的女子他還是頭一次見到,不過也好,這種人起碼餓不著,說不準剛才那三個人根本不是要對女子非禮,說不準是搶她身上的吃的,梁榭頭腦中閃出這樣一個想法,自己也覺得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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