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吹過長街，動了馬車的簾子，露出女子豔紅色的輕紗裙襬，精緻繁複的暗紅色芙蓉栩栩如生，躍然妖豔。

女子一隻素白的手搭在膝蓋上，指節細長。

她嬌笑聲聲“殿下所求為一人，執冥所求，亦是如此。”

蕭景瑟微微蹙了眉尖“你幫我和你所求，有何干系？皇叔的心思在誰的身上，你應該最清楚。”

這個女人既然把長安城裡各個權勢貴胄都差得一清二楚，連他蕭景瑟都未能避免。

更何況是他心儀的佛冷？

“自是有關係的。”女子在馬車裡低聲吟“佛祖有言，既無相欠，怎會相見？我所求與你所求的，便是這般。”

這話裡，多有暗示，蕭景瑟多多少少是有些體會得出來的，只是，他一時之間，沒能參透。

後來蕭景瑟時常想起來今日這般光景，一遍遍念著執冥說過的這句話，方知遺憾後悔。

若當初他能明白此中道理，也不會吃了那麼多的苦頭。

滿身傷，傷透了一顆心。

“殿下若想抱得佳人，其實很簡單，不用皇帝賜婚，不用江山為聘，只需……”女子笑聲緩了，幽幽輕語“掘墳。”

蕭景瑟大驚，猛地抬頭望向了馬車。

風停了，馬車的簾子穩穩垂落，再也看不到裡面的人影，她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一句句打在蕭景瑟的心頭上。

驚起千層浪，一顆心吊在了半空中。

馬車緩緩遠去，消失在長安的青天白日裡，蕭景瑟站在原地看了許久，直到什麼都看不見了，才回過神來。

腦袋裡一遍遍迴盪著執冥的話，心頭上激起千層浪。

該不該？

他不斷問自己，最後也沒答案，執冥的話，他能信嗎？能這麼做嗎？做了，會是如何的光景？

可不做，他什麼都得不到。

他抬起頭來看天，五月的天湛藍湛藍，浮著白雲，金色的光芒暈開，染得雲層金澄金澄的。

那陽光，刺得他的眼睛有些酸澀，連帶著聲音也暗啞了幾分“管絃，去如是寺請師傅做法，開棺。”

站在旁側的管絃默了默才開口“爺，真的要開棺嗎？攝政王要是知道了，怕是會……”

“開。”蕭景瑟閉了閉眼，狠狠道“難不成皇叔能為了一個死人的屍體，就殺了本王不成？”

管絃躬了躬身，很是實誠地說“屬下認為，極有可能。”

那位爺，喜那人如疾，當初能到了那般天地，如今這天地之間，還有誰能攔得住他呢？

“若他真的這麼做，不是還有皇兄頂著嗎？”蕭景瑟倒是滿不在乎的，背手望著天，桃花眼揚起了笑來“本王就不信，皇叔和皇兄會為了這種事情明面上撕破臉。”

就算他捅出了天大的簍子，也頂多被罰個閉門思過，到時候事情鬧起來，他還是那個看戲的人呢。

能夠用一個亡故的人，換來他心心相念之所想，還能看一齣戲，他又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