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的燭火裡，蕭離聲顫顫巍巍地撫『摸』著這一幅行軍圖，還會剋制不住地紅了眼眶。

暗沉的聲音在低低呢喃“阿辭，莫要怨我，無論是你先走，還是我先走，這個天下，始終都是願兒的。”

“我一定會為你守住這一片河山，把九州統歸於大周，讓願兒，成為這普天之下，唯一的王！”

沒人知曉他為什麼非要出征北胡，也沒人知曉他為什麼對統一九州有那麼深的執念。

於他而言，這是一個宿命，也是救贖。

眼淚在眼底滾過一遍又一遍，他終於泣不成聲，切切叮囑“阿辭，你再等等我，不出三年，我便會去找你。”

到時候，再也沒有帝座皇權，也再沒有殺戮。

他跟在她的身邊，只為了她而存在。

殿外有內侍小心翼翼地隔門請旨“皇上，謝氏在冷宮裡面鬧得厲害，非要見您一面，您……”

“滾！”

男人用那邊嘶啞的聲音低吼出一個字，嚇得殿外來傳話的內侍渾身一顫，恐懼地跑遠了。

蕭離聲是在將近子時的時候去的冷宮，稍稍靠近冷宮，便聽見了從裡面傳來女人瘋狂的嘶吼聲。

應該是撒潑喊叫的時間長了，她的聲音已經很是沙啞，卻還在撕扯著破損的喉嚨喊罵“你竟敢這麼對我，良心被狗吃了的賤胚子。”

“躲著不肯見我是不是，那我就把你的醜事全都抖出來。”謝容華如同瘋狗一般，不休止地狂笑怒罵“當年，我不過是使了一點小手段，就讓你神魂顛倒不知東南西北，親手殺了自己的妻兒，雲歌辭真是又蠢又傻，竟然相信你的鬼話，天下最噁心的，不過是蕭離聲。”

“哈哈哈”她的狂笑聲貫穿天下黑夜，淒厲陰毒，如風一般，傳入了各座門庭緊閉的宮殿。

守在冷宮外的侍衛咋然看到一身黑衣的蕭離聲站在跟前，嚇得渾身一個哆嗦，腿一軟，跪了下來。

“皇……皇上，不是屬下不阻止，是她太……”侍衛要解釋，話還沒說完，便痛呼了一聲，胸口正中了一腳，痛苦地往後倒去。

蕭離聲居高站著，臉『色』陰鷙殺伐，優雅地收回了腿，厲『色』落了聲“廢物。”

侍衛面如土『色』，捂著胸口爬了起來，跪在地上不出來一點聲音來，謝容華這些年積下的威嚴，在宮裡眾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便是她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還是有人在揣測皇帝的心思，又不敢用暴力對待謝容華，只能看著她在冷宮裡撒潑。

早知道如此，他還不如叫人把她的嘴巴堵上了。

蕭離聲隻身一人前來，身邊沒有帶任何的隨從，悄無聲息從黑暗中走來，讓人猝不及防。

侍衛全身都是冷汗，感覺脖子上的這一顆腦袋，即將掛不住了。

可出乎意料的，蕭離聲並沒有再做多的責怪，抬腳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推開了冷宮的那扇門。

然後消失在冷宮深深的黑暗裡。

破舊的殿內只有一縷火光，謝容華坐在地上，披頭散地嚎罵，謝絮就跪在邊上，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戰戰兢兢地勸“小姐，別罵了，叫旁人聽了去。”

“聽了又如何？”謝容華抬起臉，那張往日裡飛揚嫵媚的面容，此刻已萬分憔悴，恍惚短短的幾天時間裡，女人便老了十歲。

連眼角眉梢的皺紋都長了出來，看起來，再無當日的風情，只是一個即將老去的『婦』人。

她怪異地笑著“左右不過是死，我還不能在臨死前罵他一頓嗎？不然，你讓我帶著這一口氣惡氣，到了輪迴，都還消不掉？”

“你沒有輪迴。”男人陰冷的聲音突然從殿外傳來，伴隨著這聲音，男人踏入了這方寸之地。

他就著殿內的一把乾淨椅子坐了下來，距離謝容華十步之遙，目光深深長長地看向她那邊。

半張面容都藏在了暗影裡，只聽得男人的聲音，幽幽森森地傳了過來“你死後，朕會讓人把你挫骨揚灰，讓你死了，也不能輪迴。”

鬼魅惡毒的話語，在暗沉的殿外化成無數的魔鬼，繞在殿堂裡撕扯著，謝容華愣愣地看著他，有好長時間的呆木。

她沒想到他真的會來，還是在這樣的黑夜裡。

想著，謝容華不怕死地訕笑譏諷“看來，你還是怕你不來，我把你做過的那些噁心事給抖出來，讓你保不住這一派仁慈寬厚的虛偽嘴臉。”

蕭離聲淡然自若地坐在那裡，和她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說不上是什麼心思，他看她，就像是在看一出和自己無關的戲。

“該罵的你都罵了，還有什麼是你沒罵出來的，你繼續，朕就坐在這裡，一字一句地聽你罵。”

他無所謂的態度，讓謝容華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冰凍住了，如同一個瘋婆子一般坐在地上，呆愣地看著蕭離聲。

好像根本就不認識這個男人一般。

他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蕭離聲一向最是注重名聲，其中最在意的，莫不過是當年殺了雲歌辭的事情。

她一直以為自己握著他不可見人的把柄，不成想，他竟然是這樣的一個態度，完全不怕她再舊事重提。

變故讓她措手不及，痴痴地問“你怎麼……怎麼不怕了？”

這話問得這愚蠢，她自己都現了，更何況是蕭離聲？

男人唇角扯了扯，似乎清冷地笑了，低沉的聲音裡，夾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朕是皇帝，怕什麼？”

“再告訴你一句，朕從來都不怕，以前任由你威脅任由你撒潑，不過是朕實在是捨不得你這枚這麼好用的棋子，以及謝家那麼雄厚的家境，想著若是能夠不費力氣保住你，於朕而言，不是壞事。”

“你知道嗎？朕派人去抄了謝家，搜出來黃金3拾萬兩，白銀八十多萬兩，這意味著什麼？”他挑眉無情淺笑，繼續慢條斯理地說“這些錢，足夠養活我三十萬大軍過一年，還十分的豐盛。”

他笑得很是冰冷譏誚“更不用說謝家坐擁的田產店鋪，以及分佈各地的無數宅院了，那還是一筆很大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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