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偏過頭去，笑著說“有什麼好問的，他是你的徒弟，日後若能再見，我自是對他好，這不就夠了？”

只要知道，阿難是他的徒弟就夠了，其他的，都已經不重要。

姑娘的臉上雖然帶著笑，可那笑有多逞強蕭易寒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洞悉在心，卻沒有多說。

隔著桌子伸手去揉她的，溫柔聲聲“一定可以見到的，下回，我讓他給你敬茶。”

那一杯茶，她早該承了的，上一次，她沒有接。

“再說吧。”雲歌辭不敢接這話，漫不經心地轉了話鋒“易寒，我們什麼時候回長安？”

她一提起回長安，蕭易寒的眉梢便微微皺了皺，收回手來，言語晦澀地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雲歌辭莫名就覺得心煩氣躁，或許是因為想到回長安之後要面對的，或許是因為，那個孩子。

她語氣稍稍有些硬“你是知道的，蕭離聲一定會對鳳家下手，要是我不會去，他們怎麼辦？”

迦葉先生提出來的第一個要求，便是讓她無論如何，一定要保全鳳家，這一點，她是答應了的。

“我知道。”蕭易寒耐心地說“等把你身上的蠱毒解了，我便帶著你回長安去，鳳家不會有事的。”

“你不能保證。”雲歌辭一句話便戳穿了蕭易寒不敢給她的承諾，她太瞭解他了，在他的棋局裡，無關人等的生與死，根本就不值得他費心。

該說他冷絕呢，還是該說他決斷乾脆？他對她沒話說，可對其他人，甚至是自己，都太過於冷情。

蕭易寒的眼眸深邃幽暗，沒說話。

她也覺得自己的情緒太過激了，穩了穩情緒，和緩了一些說“我見過迦葉先生了，她答應為我解蠱毒。”

男人迅抬頭看她，有掩不住的激動，他一向沉穩剋制，難得的情緒起伏，皆是因她而欣喜。

雲歌辭心中酸楚，半真半假地和他說“她提出的要求是，讓我保鳳家百年榮耀，護鳳家人一世平安，我若做不到，便是她幫我解了蠱，照她的能力，這條命她拿回去，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迦葉先生那人閒然清透，並沒有說出過任何恐嚇威脅的話，她只是讓雲歌辭起誓罷了。

她自然是有信心的，這個誓言一旦許下，雲歌辭這一生，都會和鳳家緊緊捆綁在一起，她生，鳳家就在，她死，鳳家便亡。

雲歌辭這人重情義重信諾，不會辜負了她這一番的心思。

“就只有這個要求？”蕭易寒不大相信地看著她，有追問的意思。

他有自己的計算，按理說，要是迦葉先生真的只有這麼一個要求，那實在是簡單不過。

現如今，他比雲歌辭在朝堂中的分量重太多了，和他提這個要求不是更為穩妥嗎？他更能給她保證，護住鳳家。

可是為什麼，迦葉先生到現在都不見他？

他心裡隱隱猜測，迦葉先生提出來的要求，怕不只是這麼一條，還有其他更為艱難的，雲歌辭沒有和他說實話。

“對。”雲歌辭暗暗咬牙，在蕭易寒懷疑的目光注視下，她面不改色地說“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真的。”

她知道這話很難讓蕭易寒信服，便強調了一句“不要多想，迦葉先生沒有你想得那麼難纏，我覺得，她對鳳紅酥，有一種特別的情感。”

話已經說到這裡，蕭易寒眼眸鬆動了一些，開口說話“那是自然，鳳紅酥，是她的女兒。”

雲歌辭只是小小愕然了一下，馬上便釋然地說“怪不得我總感覺她的情感很複雜，她早知道我不是鳳紅酥，可對我還是諸般慈愛。”

應該是，迦葉先生珍愛的，是她現在披著的這一身皮囊。

那她給她說的那一個關於逆天改命的事情，便是在說鳳紅酥了，迦葉先生曾經奮力想要保住鳳紅酥的性命，可事與願違。

便是因為她和命運做過抗爭，所以才最清楚其中的天道法則，那是一個母親的無奈和悲傷。

她有些奇怪地問“我從鳳紅酥的記憶裡，是找不到半點迦葉先生的資訊的，這是為什麼？”

“還有，將軍府的人都知道，鳳紅酥的母親在生下她之後，便去世了，她自己卻說，在鳳紅酥十五歲那一年為她逆天改命，難不成，她詐死之後一直在鳳紅酥的身邊？”雲歌辭有很多事情想不通，琢磨了一通之後，接著提出自己的問題“還有，蕭景瑟說他和鳳紅酥是有一段情的，為什麼在鳳紅酥的記憶裡，卻半點也找不到這個人的痕跡？”

蕭景瑟說過，他之所以去南詔為質。

除了因為蕭離聲的哄誘之外，更為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因為鳳紅酥，那麼，鳳紅酥到底做了什麼？

蕭景瑟和鳳紅酥應該在很小的時候是認識的，後來蕭景瑟去了南詔十年，回來之後和鳳紅酥再續前緣。

他本想著等她及笄，便下聘娶她為妻。

可鳳紅酥在及笄那一年，忽然失蹤了一年多，他自是翻天覆地地找過她一遍的，可找不到她。

等鳳紅酥回來後，已經把蕭景瑟忘了，過了沒多久，雲歌辭便重生在了她的身上，鳳紅酥離去，此後蕭景瑟對她的諸般糾纏，便是因為對鳳紅酥的情。

她遍尋鳳紅酥的記憶，卻找不到關於蕭景瑟的痕跡，自是覺得蕭景瑟這一番情深，毫無道理可言。

如今見了迦葉先生，她似乎理出來了一些頭緒。

可這件事情千絲萬縷的如同一團亂麻，一時之間要想徹徹底底解開來，還真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你的問題太多了。”蕭易寒寵溺地輕笑“容我一個個給你說。”

雲歌辭靜靜地等著，因為諸多的秘密要解開，多少衝淡了她心中那些傷感，心情暫時得了緩衝。

油燈流光脈脈打在男人深邃的輪廓上，他眯著眼眸，看起來神秘又瀲灩，聲音在燈影裡迂迴，萬千悵然“說起來，老五也算是蕭家人裡難得的多情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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