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這整件事情裡，最苦的還是蕭景瑟。

鳳紅酥倒好，把什麼事情都忘了，感覺不到那一份情的煎熬，自也感覺不到其中的苦楚。

可憐了惦念的那個人，執著地緊握著這情，到最後，怎的不是落得一個遍體鱗傷的結果。

她生了惻隱之心，試探地勸蕭易寒“易寒，蕭景瑟著實不壞，我們此番，能不能不要把他給扯進來？”

都是多情人，何故還要讓他再傷一遍。

蕭易寒眼眸深邃地望著她，嘆了一口氣說“若是可以，我又怎麼能不顧血緣，非把他拉入這水深火熱之中。”

他搖頭，很是無奈“可他生在蕭家，這是他不可避免的宿命。”

“又是命。”雲歌辭煩悶，現在只要扯上命數這事情，她便覺得喘不過氣來，如同被人緊緊地扼制住了喉嚨。

這是命運給她的枷鎖，想要掙脫都不能。

蕭易寒又何曾不是呢，他聲色暗沉地說“偌大的大周，蕭家正統一脈，在老二上位之後便被屠殺得寥寥無幾，剩下的幾個，無不如驚弓之鳥丟了骨頭卑微地活著，那幾家，這些年下來，也沒能出一個有點才能之人，想要撐起自家尚且不能，又何況是偌大的大周江山？”

他說的，雲歌辭都明白，蕭家人裡，蕭景瑟的確屬於拔尖，他雖看起來放蕩紈絝，可他聰穎，洞悉朝局風雲的能力，也不弱。

“文帝在位時常與我說，他這麼多的兒子中，老五是最聰慧的，他年紀很小的時候，便表現出了天賦異稟，在學堂一撥皇子中，六七歲的孩子，勤奮好學，詩詞典籍隨後捏來，與太傅談起治國經略，也可以應答如流。”

雲歌辭恍然大悟“怪不得同樣是一個女人生的孩子，文帝對蕭離聲和蕭景瑟的態度，卻截然不同。”

她聽姑母說起過，蕭離聲和蕭景瑟雖然都被冷落在藏鴉宮裡，可文帝從來沒在人前提起蕭離聲。

但是，他提起蕭景瑟的時候，卻是很高興的。

在學堂裡，蕭景瑟得到的待遇，也明顯比蕭離聲高許多，只不過那個時候，蕭景瑟的年紀實在太小，他總是抱著書躲在人少的地方看得入迷，對他來說，只要有書，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吃什麼喝什麼，只要溫飽不被凍著，他都不會在意。

這人天生樂觀，雖身處寒微困頓，卻沒有蕭離聲那般的功利心，簡單純粹地成長著，孤獨又滿足。

如今，天下人都知道景王殿下蕭景瑟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流連花街柳巷吃喝玩樂。

他是不入流的王爺，誰曾想到，年少時的蕭景瑟，竟是那般聰穎勤奮好學的人兒？

蕭景瑟的命運，應該是從八歲那年開始急劇轉變的，遠走南詔，在南詔經歷了什麼只有他最清楚。

想來，他的心，極苦。

“皇兄礙於淑妃娘娘和你們雲家的情面，雖不插手蕭景瑟的事情，暗地裡是少不了照拂的。”蕭易寒說著，有些遺憾“他要是沒有前往南詔，應該過不了幾年，皇兄一定是要尋一個名頭，把他從藏鴉宮帶出來的。”

蕭易寒有些晦澀地看了看她，擔心他提起淑妃娘娘和雲家，惹來雲歌辭的不悅，情理之中的，不管淑妃娘娘怎麼壞，到底對她有養育之恩的。

有時候，養恩要比生恩還要大，淑妃娘娘對雲歌辭，的確是嘔心瀝血的，和親生無兩樣。

雲歌辭把他話裡提到姑母和自家的事情忽略掉，到了現在，再多說已經沒有什麼意義。

她和蕭離聲之間，是一筆爛賬。

神色未變，她說道“原來文帝不待見蕭離聲，這其中有這麼多的緣由，我那時候還以為，真的是因為他的母親。”

“自然不是。”蕭易寒笑著解釋“老二比老五年長不了幾歲，可他自小便心思深沉，性子陰鬱，這自然是他不討喜的原因，可他最讓文帝不喜的一點是，為了自己，他把老五哄騙去了南詔。”

就因為這麼一出，文帝更加篤定，蕭離聲是一個無心無肺之人，連同胞兄弟都可以這麼對待，更何況是別人？

他性子裡面，有一種異常冷酷的東西。

文帝稱之為——天生反骨！

“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蕭離聲當年就算什麼都不做，蕭景瑟一樣會選擇去南詔，可他等不及插手了，他後來的路才更加艱難。”

雲歌辭冷聲嘲諷，蕭景瑟那樣單純良善的一個孩子，就想著不和自己唯一的玩伴分開，便不顧前路是什麼樣子的，一定要去南詔。

那時候，蕭離聲大可以假意勸導蕭景瑟不要胡鬧，告訴他去南詔的困境，蕭景瑟一定是不會聽他的。

但是，蕭離聲可以在文帝那裡落一個好的印象。

皇族之中，帝皇最不喜歡看到的就是兄弟之間爭權奪位明爭暗鬥互相廝殺，蕭離聲哪怕是沉得住氣一點，文帝也不會這般厭惡他。

“的確應該這般。”蕭易寒點頭贊同“老二一直都很小心謹慎，卻在這件事情上留下了汙點，他是太恐慌了，他很清楚，要是他去了南詔，那麼，大周的江山，真就沒有他什麼事情了。”

能不能活著從南詔回來，還是另外一回事。

他打小野心便大，是不可能讓自己陷入那樣的絕境之中的，所以，他不得不把手伸向單純的蕭景瑟。

而那時候蕭景瑟又很依賴這個哥哥，對他說的話無疑有他，再加上鳳紅酥的事情，他去南詔，是勢在必行的。

“這麼說來，當初年僅八歲的蕭景瑟竟然知道要偷偷跑到南詔使臣的驛館去請求他們帶他回南詔，這也是蕭離聲的功勞了？”

當年，文帝下了旨意，要送蕭離聲前往南詔。

聖旨已經下了，就算是蕭離聲真的能夠說動蕭景瑟，讓他同意頂替他去，可文帝也不會願意啊。

蕭景瑟一直都是膽小的孩子，卻敢跑到使臣驛館去見使臣，這不是他一個人能做到的。

這倒是很符合蕭離聲的行事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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