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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他是因,也是果。2

楊清音大震,“公子認得我?”

該是什麼樣的心情呢,她以為,公子燕白是她遙不可及的人,少女時追隨的腳步,現在已經不敢再邁開一步。

可他言語之中,竟像是在說,他認得她。

燕白飲了一口酒,聲線疏淡“多年前在錦書齋,我買過你的一卷畫。”

長安錦書齋,是無數文人墨客爭相聚集的地方,名流騷客在那裡流連忘返,只為了淘到中意的書畫。

彼時的長安,正逢盛世,離王妃雲歌辭一戰成名,巾幗女英雄風華耀世,與攝政王蕭易寒兩名相驅。

那時候的大周,有蕭易寒,有云歌辭,諸神風流滿長安,大周盛世達到了巔峰。

國事安定,百姓富足,追逐風骨的文人,便空前盛大。

錦書齋的興起,是勢在必然。

在那裡,鬱郁不得志的才子,可憑詩詞名震長安。

窮困潦倒的丹青墨手,可用畫作書帖,賣出高價,不僅可以養家餬口,還可以享譽名氣。

楊清音只去過錦書齋一次,賣畫。

她出生在家族落魄低微之時,祖上積累下來的基業,被父親叔伯揮霍一空,她有貴門小姐的傲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到近乎苛刻。

便是到最後,楊家落敗,樹倒猢猻散,宅院田產盡數變賣,她和母親被迫離家,混跡在凡夫俗子中,為了生計奔波勞苦,她也從來沒放棄過身為貴族之後的傲骨,不敢荒疏才藝。

她這樣驕傲的人,理應是不會做出變賣自己書畫的事情的,可她抗不過現實的摧殘壓迫。

母親出身書香門第,幾十年在大戶人家裡養出來的嬌氣,五指不沾陽春水,一碰到濁世汙氣,便生了一身的毛病。

埋怨命苦埋怨她生的不是兒子,若楊清音是男兒身,楊家也不會在破散之時,丟棄了她們。

那幾年,她成了一個不被祝福的孩子,被嫌棄,被辱罵,被詛咒。

困苦沒有把她的驕傲和清骨磨礪掉,她的母親,憑藉一己之力,用幾年的時間,把她變成了一個不幸的人,低入塵埃之中。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七八年,她唯一的慰藉,可能只有從走商那低價買來的紙質粗糙的書畫字帖。

全出自一人之手——公子燕白。

才情風靡長安的公子燕白是很多文人墨客,名流權貴心中的嚮往,他的真跡,自是千金難求的。

她連看一眼都是不能的,只能買被臨摹出來的。

十四歲,那個帶著她忍受困頓貧苦的女人,還是撐不住了,病得只剩下了皮毛骨頭,再想罵她,也已經罵不出聲。

楊清音清楚地知道,她對母親,是有些怨恨的,年少的心總是脆弱的,被每天詛咒了這麼多年,怎麼能不怨?

可血肉親情就是那麼神奇,它明明讓你吃盡了苦頭,可到最後,還是有神奇的魔力,讓你心甘情願地位它赴湯蹈火。

她心疼母親,無藥可醫,油盡燈枯之時,甚至連體面一點的後事都沒有。

母親的這一生,其實也苦,就是因為這些苦,她無處洩,只能盡數傾瀉在了她的身上。

人之將死,善惡也了,她怪不起來,也怨不起來。

唯一能做的,是傾盡一切送她走,儘量不要顯得那麼寒酸,入土的時候,只有一張草蓆。

可十四歲的少年,能有什麼呢?

把微薄的家底翻了一個遍,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對於她來說,最值錢的,也只有那些字畫書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