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約話落，艙內眾人都有意外的表情，牛皋再望了沈約一眼，突然道：“閣下高姓大名？”

牛皋驚奇沈約如親眼目睹般，可沈約明明不認識他牛皋，而他牛皋，亦從未見過沈約這人。

楊么淡然代答道：“他是輔佐梁武帝的沈約沈先生，如今已入神仙之列。若非如此，如何會對未知之事如此清楚？”

牛皋先是詫異，隨即搖頭道：“你覺得我會信你的一派胡言？”

沈約也感覺楊么胡說八道，暗想痴念進入腦海容易，要剔除可是千難萬難。

他精準的推斷出牛皋被擒一事，是因為種種細節表明真相如此。

牛皋被擒，可他身上卻少有傷痕，牛皋孤身來勸楊么投降，定然是藝高人膽大，亦是縝密心細之人，不太可能犯飲食中招的低階錯誤。

這樣的牛皋還是被擒，極可能就如他沈約遇到酆都判官般，被突然送到了困仙池。

牛皋和他沈約不同，他沈約可以七日不食，但楊么只要餓牛皋七天，牛皋空有驚人武功，亦是難以站立，更不要說作戰。

眼下的牛皋雖然神色咄咄，但沈約早看出牛皋實則內在虛弱不堪，如今只憑一股不屈的精神在支撐。

這些細節，雖然不能完全支撐沈約的推斷，但已可以讓沈約做個靠譜的推測。

沈約一言中的，看起來卻更堅定楊么認定他是神仙的念頭，沈約暗自皺眉，心道楊么如此人物，堅信此事，只怕還有些內情。

楊么大笑起來，突然道：“牛將軍，你雖被囚此間多日，但楊某並未虧待你。”

牛皋未語。

楊么又道：“我身邊之人有的勸我殺了你，以斬岳飛一隻膀臂，有人勸我留著你，以備不時之需。”

牛皋仍舊沉默。

楊么緩緩道：“我其實根本無須讓你出現在眾人面前，只要留你在困仙池，任憑你通天的本事，若沒有食物提供，你此刻恐怕早就斃命了。那時候，沒有任何人知道是我殺了你。”

牛皋輕籲一口氣，“你究竟要說什麼？”

楊么凝望著牛皋，沉聲道：“我想說的是……牛將軍或許不想提及昔日救命之義，但楊某卻一日未有忘記。”

黃誠神色詫異，顯然不知此事，沈約亦沒想到牛皋、楊么間竟有這般糾葛。

牛皋本來堅毅沉穩，聽到楊么所言，神色間竟有絲痛苦之意。

黃誠忍不住想到——牛皋可是後悔救了楊么嗎？

楊么緩緩道：“想當年，我父母雙亡，和唯一的姐姐流浪江湖，相依為命，雖然貧困，姐姐卻是盡力的照顧我，為我吃盡了苦頭。”

牛皋突然道：“不用說了。”

眾人微怔。

楊么盯著牛皋半晌，卻冷然道：“我很想說。因為錯過了今日，你我之間，恐怕再沒有敘說往日恩怨的機會。”

牛皋終究沒再阻攔。

黃誠臉色微變。

沈約微有皺眉，暗想楊么做事看起來決斷，但他為什麼只限今日敘說舊時事呢？

他看得出楊么要做個了斷！

楊么沉吟片刻，終於道：“方才沈先生說的應該沒錯，人心之中，本都有一杆平衡之秤，它讓我們見到悲慘的事情會憐憫，讓我們見到不平的事情會憤懣、而這股憤懣就會驅使我們去找個平衡。當你麻木了不平憐憫，說明你失去了心中的平衡之秤，再非原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