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明就是印鑑處的主事官員,也是這次風波被捲入最深的一人。這官兒平時只是個閒職,連進入廷議的資格都沒有。今日破格被召來,卻是膽顫心驚地候在下。這時聽到大監國召喚,他嚥了一下口水才出列。
大監國的聲音平和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威嚴“將此事始末說清。仔細些,不得遺漏任何細節。”
烏明應了聲“是”,果然一一道來,說得格外詳細。
其實烏凜原早在大半個月前就準備開張“飛毛腿”,連各個站點都已經談好。那樣鮮明的藍色招牌,還是遍佈全城大街小巷,快活運怎麼會漏看?早將此事上報給啚炆,所以烏明很早就接到啚炆的招呼,讓他不得批准放新的影子鑑。
兩邊都向烏明施壓。
夾在這兩大巨頭之間,他連著好多天都食難下嚥。他只是個小小的四級貴族,一個是王儲,一位是將軍,哪一邊兒他都開罪不起。
他甚至也找了其他官員詢問,得到的答案卻是維持現狀。
烏明想起前輩們的告誡,也就將這事情拖了又拖,一直都沒有正面回覆烏凜原。
不過約莫在七、八天前的夜裡,他心緒苦悶,和朋友飲酒時就多喝了幾壺,直到酩酊大醉才回去,不知怎地迷迷糊糊去了書房,居然將烏凜原遞交過來的申請影子鑑的文書給簽了。
這事情,其實他在第二天酒醒以後就忘得一乾二淨,直到昨日“飛毛腿”單騎突然開始出現在街頭,王儲怒火沖天的責令緊隨其後,他才一個激靈,終於記起!
烏謬微微一哂“也就是說,你酒醉之後去批覆了文書?”
烏明喉間咕嚕一響,跪了下來“請大監國責罰!”
沙度烈王廷早有嚴令,工作時不得飲酒。他這是酒醉後去工作,還要罪加一等。
“還有呢?”
“以上俱全……”
烏謬不等他說完,修長的手指在扶手上輕叩兩下“你好好想清楚,果真再無隱瞞?”
這兩下輕響聲量不大,對烏明來說卻如晨鐘暮鼓,每一下都敲在心口上,激得氣血陣陣翻騰,好不難受。
他知道這是大監國的警告,同時也是怒的前兆,只得道“王儲給我送過一筆厚禮。”
“厚禮?”聽到這兩個字,烏謬不鹹不淡地多問一句。
“是。”烏明額上有冷汗滑落下來,可他甚至不敢去擦拭。官員之間互相收受,平時只能心照,現在他卻要在大庭廣眾底下說出來,以後官場上這一套他是玩不轉了,再也沒人肯和他走動。可是在大監國威勢之下,他哪敢不說?“十墨晶,還有,還有流金巷的宅子一套。”
“你收了?”
烏明低頭,再不敢言語。
大監國長長地嘆了口氣“你是得了好處,倒教我難辦了。”揮了揮手,“翫忽職守,收受賄|賂。著你立刻停職,官降兩級,所受賄|賂上繳,下去吧。”
烏明鬆了口氣,趕緊退了下去。
大監國目光一掃啚炆,似笑非笑“你不常在大都,這一套倒是玩得很利索。”
啚炆當場被人揭了創疤,也不由得訕訕,就聽烏謬接著道“你還有錢、有宅,我也不跟你客氣。你送與印鑑處的小官不如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