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有狐側臥躺在子羨的腿上，亮汪汪水靈靈的大眼睛盯著雕漆床欄，神色悵然地問道。

慕子羨飽滿的雙眸微閉，諾諾點了點頭應道，“說吧，什麼問題。”慕子羨本以為有狐會問他今日會許她看什麼書，會不會教她舞劍，又會不會陪她練氣這類的問題，誰知有狐清脆的聲音一出，竟然問道，“師父，阿狐是哪裡做的不對嗎？我真的很討人厭嗎？”

有狐提問的時候，並沒有絲毫的委屈和氣憤，相反她的語氣很平緩，看似很小心；而她整個人表現出來的鎮靜，也不像是一個平日裡毛毛躁躁的丫頭該有的模樣。

顯然慕子羨也被有狐的問題驚住了，見他纖長的長睫根根分明錯落在眼前，微微一眨，面色凝重地問道，

“為什麼這麼問？”

“從前我在旄丘的時候狐狸們就遠離我，從來都不和我玩兒，甚至因為我他們也遠離了阿孃。有一天我透過湖面現我和狐狸們長得不一樣，我想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才不理會我。可是後來，我在山野間遇見了和我長得一樣的東西，我本想著他們會喜歡我，可是每當我靠近他們，他們就嚇得拔腿就跑。好不容易碰見不跑的，他們就用夾子抓住了阿孃，害得阿孃被他們傷害。現在...現在我知道我是人類，我有了師兄弟姐妹，可是...可是他們也不喜歡我...為...為什麼啊？”

有狐說著說著臉上露出極其委屈的神情。她本想忍著卻現淚珠已經刷地一下掉了下來。而且愈想愈烈。於是有狐連忙將頭低的更深，藏得更深一點，隨後稚嫩的小手有意無意地覆在自己的臉頰上，希望可以既掩飾住自己的眼淚又不至於動作過於明顯。可是，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是有狐無聲抽噎的氣息彷彿是一記又一記的鞭子抽打在子羨的心上。

是啊。若說她是狐狸，可是她明明是人。可是，若說她是人，她現在的心智也就如同三歲小孩兒一般。如此進退維谷，難怪她覺得孤獨。

此情此景，子羨的嘴彷彿灌滿了銀鉛，他平日裡就不善用言語安慰他人，現在就算他想要安慰她卻完全不知道怎麼開口。可是，他也捨不得看見有狐如此傷心。

於是，子羨輕輕地將身子傾向有狐，隨後一隻結實的大手溫柔地將她的小腦袋攬在了他的手心裡，他寬闊的手掌又大又暖又殷實彷彿是這艘小船停泊的碼頭，讓她多了一絲絲的安慰。她小聲地抽噎著，他靜靜地聽著，直到她的聲音漸漸變小他才終於開口說話，“餓了麼？要不要吃糖醋里脊，現在就給你做。”子羨一邊說著，一邊微微低下頭，他白皙的手掌溫柔地托起有狐梨花帶雨的小臉，一雙碧波似的眸子脈脈地望著她。

有狐自知師父長得俊美，只是她從未如此近距離的看過他的眉眼，他的朱唇。仙界尤物。

“餓了。想吃。”有狐望著他眼圈裡還有些許的淚珠泛著光亮，聲音略微有些暗啞地說道。

子羨一聽精緻的臉頰勾起一抹梔子花一般淡雅的笑容，他心想終於他可以做一件事情逗她開心了。隨後子羨微微勾起食指輕輕一抹拭去了殘留在有狐臉頰上的淚痕。不知為何，轉念之間便見這二人的神色彷彿畫著桃色，愈見俞暖，俞望俞濃........

“阿狐，我。我！我........我回來了。”

忽然紫木檀門一開，紫菀一腳踏入門內，一腳空留門外，眼見著面前慕子羨託著有狐的臉，二人脈脈相覷的場面紫菀瞬間石化於原地，就連那雙水盈盈的杏眼也被泥漿石化得動彈不得了。

慕子羨聞聲，嚇得直接抽回了自己的手，慌張地別過身後。隨後他那張正氣凜然的臉故作鎮定，卻還是難掩羞澀。

好在。

“師姐，謝謝你這般為我奔波。”

幸好有狐這孩子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一句好話便打破了“大人們”所謂的窘境。

紫菀聽後也漸漸驅走尷尬之色展露笑顏，應著說著向有狐的床邊走去，“你這丫頭，倒和我客氣起來了。”

房間內終於像往常一樣聲聲細語，如此一來慕子羨好像也可以舒一口氣了。

只是，同紫菀告別的時候慕子羨還是有些不自在的。見他倏地起身，健碩修長的身姿挺直地站在床邊，他一副長者尊者的模樣，一隻手霸氣地背在身後一隻手提氣持在胸前，目光褪去了剛剛的閃爍，凜然地說道，“你們師姐妹好好話談，我就先出去了。”

紫菀本來還很高興的模樣見慕子羨又變得如此威嚴便又恢復了平日裡恭敬的樣子，嘴角微抿作揖答道，“大師兄慢走。”

結果紫菀話音剛落慕子羨便昂闊步的向門口走去。剛剛的溫柔的呢？轉眼間就煙消雲散了？

“師父，你，你別忘了裡脊肉！”

望著慕子羨遠去的背影他當真還是那個人人敬仰，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的大師兄，但是，當有狐開口的那一刻，堂堂軒轅派的上仙大弟子竟然分分鐘鍾就成了那個會洗衣做飯，溫柔哄人的男人了。料誰，看著不覺得可愛？

紫菀就像是看戲一般，在猜，慕子羨的回答。

誰知他頓一下後繼續大步流星地推門邁出。

紫菀目色一沉，失望地心想，大師兄還是大師兄。

吱～

臨掩門之際，忽見慕子羨美目一抬，映著晨光說道，“知道了，定不會忘。”

說完，又吱地一聲，門徹底被關嚴了。

慕子羨走後有狐微笑著聳聳肩，她只覺得有師父真好，而且她又有肉吃了。可是，紫菀卻難得雙目放光，滿眼蜜色，一副很不鎮定的樣子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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