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月明朗，晨星翕翕窣窣。

憬村怪事終於告一段落，雖然鬼娃娃母女二人被鬼卞帶走了，但是不知為何，有狐反而覺得蠻心安的。彷彿有種她們終於被帶回家了的感覺。

“幸好我不是人。”

“啥？你不是人？”

慕子羨她們走在回客棧的路上，有狐忽然一聲打破了沉寂，鳶尾緊接著回問她。

有狐答道，“我雖然是人類。但是幸好不在人間生活，人間的女人太可憐了！”

“怎麼說？”紫菀擺了擺淡紫色的蔓紗袖口，柳葉彎眉一挑問道。

“難道不可憐嗎？阿姐，你看看她們，就因為爭男人的恩寵便使用陰謀詭計，甚至陷害他人性命！而且，也太重男輕女了吧！！！生男生女，這不都是自己家的孩子嘛！有什麼區別啊？”有狐葡萄似的大眼睛摹地一瞪，憤懣不平地說道。

“自是為了延續香火啊！老話說的嘛，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紫菀撇撇嘴回答道。

有狐這一聽眼睛睜得更大了，真不知她的眼睛怎麼可以這麼又大又亮。“那是他們自己編的！人和水能一樣嘛！”有狐說著嘴都快撇上九天了。

“噗！”鳶尾看到她那氣急敗壞的樣子實在是想笑，接著也加入說道，“最簡單的問題，你若成了家孩子姓慕還是隨你姓？”

“啊？我不成家！”有狐壓根就沒注意到重點只是一口否決。

紫菀一聽，姓慕！真是心裡在替大師兄偷笑，但是又害怕大師兄惱鳶尾，於是泛著波光的眼珠偷偷瞄了一眼慕子羨。

結果，慕子羨依舊提著雲袖帶頭走在最前面。沒有回答，但是也沒有批評。

鳶尾見慕子羨和有狐都不理他自是覺得沒意思，便噘嘴說道，“哎！得得得！你改日加入全真派，做個女道士就好了！我的意思是，男孩子在人間那是被看作血脈相傳而且男孩可以作為主要的勞動力，可以做家裡的頂樑柱！女娃能做什麼？除了哭就是哭！拎桶水都費勁！男孩子還可以養老！女娃那是要嫁給別人養別人家的人的！”

“兒子或是女兒，都是愛父母的呀！怎麼可以因為不是兒子就不要了呢？就算拋開血緣，那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啊！”

“哎！這還是好的呢！這是在憬村，環境還相對好些。要是再小一點的村子，村民為了養活家裡人，那女娃娃更是要不得的！所以，沒辦法的事情！你就別鹹吃蘿蔔淡操心啦！”

“哼！”

“不行。總有一天，我要改變大家這種重男輕女的思想。都是兩個鼻孔喘氣，差啥啊！！！”有狐對鳶尾給的答案很是不滿意，在她的心底深處彷彿因為這件事情種下了一顆奇妙的種子。就像她所說，有朝一日這顆種子也會生根芽。

因為這樁怪事大家已經連續忙了好幾天，在加上今晚這一頓折騰就更乏了。於是大家一回到軒轅館就紛紛告別準備回去休息了。

“阿狐...”有狐剛剛邁向自己的房間，便聽見慕子羨在叫她，陌地回過頭，呆呆地問道，“怎麼了師父？”

慕子羨望著她，目光有一絲的躲閃，彷彿有話要講可是又半分未語。

“嗯？”有狐奇怪地輕哼了一聲，鼓著小嘴巴，似笑非笑地望著慕子羨。

終於他喉頭湧動，張口說道，“對，對不起。這一次或許是我太偏激了。總之，我會每日為她們誦經祈福的。”慕子羨話音剛落便轉身推開了自己的房門，頭也未抬就默默地掩了門，空留有狐和紅狐傻乎乎的站在原地。

不過，有狐是瞭解師父的。她知道他心裡有愧卻又不知道怎麼去表達。能夠聽到師父親口道歉，有狐就知道師父心裡有多麼的在意這件事情。再一想到慕子羨剛剛落寞的身影，有狐真的是心疼。她也不懂，為什麼那麼優秀的師父總是那麼的小心翼翼。在有狐看來，他那強大的外表下有著比常人更不堪一擊的脆弱。

從村長家出來，鬼卞和僵僵又坐到了美女櫻的旁邊。本來，鬼就是四處與黑暗為家，其實坐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爹爹，你說她們為什麼總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誣陷我們呢？她們不知道我們為了人類做過多少努力，不知道我們幫助多少孤魂野鬼。她們為什麼不肯多去看看再下定論呢？”小僵僵兩隻小短腿交叉著坐在鬼卞的肩膀上，歪著閃閃光的小腦袋既無奈又委屈的說道。

鬼卞不語，只是安靜地望著天上的月光。

他的眼裡有月光，也有故事。

“傻兒子，因為我們是鬼啊。他們害怕我們，所以寧願傷害也不肯好好地靠近我們。因為他們怕一個萬一，就會受傷。就比如說，一條快要翻得船，旁邊的船沒有哪一隻敢搭一把手，因為他們害怕連累自己的船也被掀翻了。又或者說，人類有一種病除非有體液接觸的時候才會傳染，正常接觸生活是不會影響到其他人的。但是人類擔心自己的小命，便歧視那些生病的人，甚至挖坑活埋、架火焚燒。可是他們不曾想過，萬一哪一天他們得了同樣的病了，又或是他們的親人得了同樣的病，會不會遭遇同樣的待遇呢？可惜，人呢，總是太愛惜自己的羽毛了。”鬼卞說完，勾起嘴角一記苦笑。

小僵僵聽完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回答道，“可是我們也沒有傷害過他們啊？”

“人若心裡有鬼，自然就會怕鬼了。”鬼卞答道。

“可是，我們...”

“好了，大兒子，咱能不十萬個為什麼了嗎？爹爹今天有點累，你乖，早點歇息！”鬼卞儘量控制自己的語氣，雖然他現在很焦慮，但是他也不想兇小僵僵。

僵僵連連點頭。但是臨進血寶葫蘆前，小傢伙還是擔心地說了句，“爹爹，我們也趕快回月光之城吧.......”

“回去？”鬼卞聲音提高了八度。

嗯嗯。小僵僵連連點頭，真摯的小黑豆僵僵的眼珠木木地盯著鬼卞。

結果誰知鬼卞粉嫩的唇瓣一撇，眼珠一轉說道，“不！那帶頭的大仙越是煩我，偏偏我就越要靠近他！也不知道那傢伙在怕什麼，反正我是不怕他！”鬼卞說著，眼神裡是滿滿亢奮。

僵僵一聽一看，兩股細如絲的眉毛檸成了兩股繩，無可奈何地叮囑道，“爹爹，鬼阿婆還在家裡等你。而且…而且…而且她說過的呀，不准你來不羈山，不許你染軒轅派！要不然就不許你出月光之城了，難道你忘了嗎？”

鬼卞聽完僵僵的話便也一副愁容現在臉上，不過若有所思了一會兒，凜凜鼻子，胸脯一抬又鬥志昂揚地說道，“至聖天山我都闖過，難不成還怕他軒轅派不成？！！！孃親那兒，你小子不打小報告，她自然不會知道的。若是路上碰見了咱們的小鬼兒，我鬼君的一句話他還敢不聽不成？！！！”鬼卞說著便應勢揮了揮右手，不愧是鬼君，講話要有範兒！

“可是爹爹呀！咱沒必要…”

“閉嘴嘍！”

僵僵知道，爹爹讓閉嘴，那就是真的到了必須要閉嘴的時候了。於是乎，可愛的小僵僵兩腿一踢，生無可戀地鑽回了血寶葫蘆裡。

留下鬼卞一人嘀嘀咕咕念道，“你個冰塊臉！條框腦！我偏要跟你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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