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秀端著架子在司機的引路下,向果子樹方向走去。
村民們雖然性子淳樸,但也懂得這京城來的人並不喜歡他們。
白鬍子村長磕了磕菸袋鍋子,嘆了口氣。
“大家都散了吧!回家給曦娃子準備點東西送別……”
眾人散去,徒留白鬍子村長一臉憂心地看向果子樹方向。
***
村子就這麼大,誰家拌兩句嘴都聽得一清二楚,更何況拿著棍子攆人?
“臭道士,你個挨千刀的!老孃留給曦丫頭的扳指呢?是不是又被你騙走買酒喝了?”
錢秀和司機剛到虛空子家門口,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連滾帶爬地從院子裡跑出來,藏青色的道服滾了一圈土,就連偃月冠也掉在了地上。
虛空子在看到他們後,故作鎮靜地直起身,“貧道不跟女人一般計較……”
習慣性地抬手摸了下鬍鬚,卻現下巴光光,瞬間臉色大變,快伸出胳膊,用寬大的袖子擋住了半張臉。
但為時已晚,讓錢秀和司機看個正著。
這是假鬍子?
“臭道士,把碧玉扳指還回來!那是我給曦丫頭的嫁妝……”
又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院內跑出來,一把薅住虛空子的衣領,怒目而視。
漂亮的杏仁眼因為憤怒瞪得很圓,大紅色的嘴唇抿成一條線。
竟是清早見到的山野村婦。
錢秀眉頭皺得更緊了,眼中鄙夷之色越來越濃。
假道士、粗鄙村婦、無知村民……
今天真是大開眼界!
虛空子為了維護顏面,指著對面大喊“春花,那玉扳指在黃老頭那,你去跟他要去——”
谷春花鬆開他的衣領,用手指了指他,沉著臉去拍對面的門。
虛空子尷尬地笑了笑,也不藏著掖著了,大方地請錢秀和司機進院。
“請進,明曦在收拾東西,你們隨意……”
錢秀沒動,手裡提著昂貴的包,似是不屑進院,“二小姐,沈傢什麼都有,無需帶東西回去……”
坐在屋裡的沈沐曦和明萊自然聽到了這句話。
沈沐曦的手沒停,將檀木櫃裡的運動服一件件疊好整齊地放在青色四方布的正中間。
明萊眼眶微紅,站在不遠處,萬分不捨地看著坐在木床旁十分安靜的女孩,“師姐,你還會回來嗎?”
沈沐曦點了點頭,疊完運動服,疊裡面的小衣服。
“師姐,這是我自己配的藥,效果沒有黃藥師的好,但是止血癒合傷口的效果不錯。出門在外一定小心,別讓自己受傷……”
明萊從木床旁的抽屜裡,拿出十幾個小玻璃瓶,向沈沐曦的方向推了推。
沈沐曦再次點頭,默默地將小玻璃瓶收進四方布里。
“這是我偷偷存下的私房錢,師姐你自己留著,別再給師父了……”
明萊咬了咬牙,從木床下方的石磚下摳出了一百多塊錢。
全是零錢,一看就是攢了很久。
沈沐曦有些驚訝,隨即又把錢推還給她,“你留著。”
“可是……”
明萊眼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潸然而下,一步上前快撲進沈沐曦懷裡,大哭起來,“師姐,我不想讓你走……嗚嗚……”
她一哭,連帶旁邊一直自己玩小車的虎子也坐在地上大哭。
一時間屋裡的哭聲此起彼伏。
虛空子聞聲進來時,就見一大一小各自抱著沈沐曦的腿哭得那叫一個小白菜地裡黃。
而沈沐曦則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們,眼裡全是不知所措的目光。
“這又怎麼了?”虛空子揉了揉疼的太陽穴。
明萊一把鼻涕一把淚,“師父,別讓師姐走了……”
“胡說——她是沈家人,不回去還一輩子呆在這山裡?”
明萊抹了把眼淚,一針見血,“師父,你又收沈家多少錢了……”
虛空子一愣,心虛地瞥了眼沈沐曦,然後使勁瞪著明萊。
“去去去,小孩子怎麼這麼財迷?師父是那種人嗎?你師姐是回去參加高考,考完了她還回來呢!她可是咱們明虛派下一任掌門,肩負著將明虛派揚光大的光榮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