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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 父與子女

夏威夷火奴魯魯,當地時間上午十點二十一分,威基基喜來登酒店。

中年男人頹然地坐在茶几前,他面容枯槁,雙眼中佈滿血絲,彷彿已經幾天沒有合過眼一般。曾經考究的白色襯衣如今皺巴巴地團在他的身上,上面濺滿酒漬、碎以及殘留的嘔吐物。對於一個失去了女兒的父親而言,很難再有精力與心情打理自己的儀容儀表。

江得志將手上的菸頭摁滅,面前菸灰缸中的菸頭已堆積如小山一般。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抓煙盒,現裡面卻已是空空如也。江得志宛如行屍走肉一般站起身,搖搖晃晃向門外走去。房間中兩個面色黝黑的精瘦漢子見狀急忙起身擋在他的身前,緩慢卻又堅定地搖了搖頭。

“滾開,老子要出去買菸。”江得志低聲吼道,兩個男人宛如鐵牆一般,完全不為所動。江得志剛想伸手去推開他們,門口響起了刷卡的聲音,緊接著套間的房門被推開。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微笑著走進房中,他的膚色與那兩個漢子相似,能看出常年生活在東南亞的熱帶。少年的四肢纖細,大腿幾乎只有強壯一點的男人的胳膊粗細,但卻長著一顆大腦袋,看上去十分不協調。“江叔,我給您帶了一包煙。”少年的漢語略有些生澀,但足以用於正常交流。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包未開封的軟中華,雙手遞給了江得志。

在夏威夷想搞到華夏煙並不容易,這是他提前為江得志準備好的。

江得志接過煙,並沒有表示感謝,只是重新坐了回去,又抽出一根菸點上。“所以…”他看著裊裊上升的煙氣開口問道,“你們到底他媽的是誰?”

“蚍蜉撼大樹,可笑不思量,”少年自嘲般地笑道,“我是蚍蜉的現任當家,高霅。”

“你!”聽到蚍蜉的名號後江得志的怒火瞬間騰起,他一把抓起菸灰缸朝高霅砸去。少年不躲不避,任憑自己的額角被砸中。鮮血,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你們這幫人渣,害死我女兒竟然還有臉來見我?”只燒了一半的中華煙被江得志直接捏碎,“哼,想要斬草除根嗎?老子就是死也要和你們同歸於盡,以慰瑛兒的在天之靈!”

眼見自己的兩名手下想要掏傢伙兒,高霅急忙寬慰道“沒事,不要激動。”他保持著微笑走到江得志對面的沙上坐下,抽出幾張餐巾紙敷住傷口,儘量以平和的語氣說道“江叔,我理解您的憤怒,但是,殺害江瑛小姐的並不是我們。”

“胡扯,”江得志冷笑,“拿我當傻子嗎?”

“請問,國安局有將您女兒的遺體交還嗎?”高霅反問道。江得志一愣,猶豫片刻後搖了搖頭。“您不覺得奇怪嗎?我不太會講話,希望您不要介意,”高霅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江得志的眼睛,“以現代的技術而言,即使死狀再慘烈,多少也能撿回一些骨頭茬子,您女兒又不是屍骨無存,為什麼國安部會扣留她的遺體呢?”

江得志眉頭緊皺,高霅提出的這一點也一直是他所疑惑的。

“這是江瑛小姐的屍檢報告,我託一位長輩弄到的,”高霅從揹包中取出一份資料夾,遞到了江得志顫抖著的雙手上,“您恐怕還不知道您女兒的真實死因吧?江瑛小姐是被燒死的,並且在她體內現了玻璃碎片,經查證源於老蘇聯紅牌的酒瓶。雖然我不在現場,但我推斷您女兒應該是死於自制燃燒瓶。”

“我想和您說明一下,這種武器不可能出自蚍蜉之手——我們還沒有闊綽到能拿幾千美元的伏特加來做燃燒瓶,相比較而言汽油更便宜效果也更好。而且請恕我直言,這種粗製濫造的燃燒瓶,除非直接砸到身上,不然不可能造成生命威脅。結合江瑛小姐身上有被膠帶捆縛的痕跡,我可以斷定,她是被蓄意殺害的,而且以極其殘忍的方式。”

江得志快翻動著自己女兒的屍檢報告,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我…是…究竟是誰幹的?我…說不定就是你們這幫殺人狂搞的!”

“請您冷靜,我剛剛也說過了,蚍蜉搞不出這種燃燒瓶,”高霅繼續用平和的語氣說道,“我們那一次雲帆號行動確實是受拉美西斯國高層授意針對您女兒進行綁架,但我們的目標是活口,從未想過殺害她。退一步講,即使我們真要殺她,我們也絕不會用這麼浮誇的方式。這段時間您應該也調查了很多我們組織的資料,蚍蜉的行事風格想必您也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

“您可能會懷疑我在說謊,也可能會質疑這份報告的真假,”高霅繼續說道,“我不奢望您能相信我,但如果我們要繼續談下去,就必須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前提下。如果您想為自己女兒復仇的話…”

“我當然想,”江得志打斷道,“但我絕不會信任你們!現在,要麼你們讓我走,要麼就幹掉我啊!”他挑釁地看向高霅。“請便。”少年微微躬身。江得志冷哼一聲,抓起屍檢報告向門口走去。高霅的兩個手下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是否該阻攔。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誰最能理解您的心情,那一定是我,”當江得志的手搭上門把時,高霅顫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的父親,與您的女兒一樣,也是死於燃燒瓶。我幾乎可以斷定,雲帆號上那些人,為了自己苟全,不惜拋棄人性,用您女兒做誘餌把我父親騙過去,然後引爆了燃燒瓶,導致了他們的慘死。無論您做何選擇,我都會向華夏復仇,為了我的父親,為了讓那些蛀蟲賠罪!”

少年一直強裝的鎮定在這一刻蕩然無存,但他卻盡力仰起臉,不讓眼淚滑落。復仇的慾望讓高霅必須收斂自己的軟弱,心中死灰,早已埋下了名為血仇的種子。

江得志抬起的手,緩緩落了下去。

十日後,帝都。

高霅站在市中心高樓樓頂,俯瞰這座古老又現代,古樸但富麗的國際化大都市。此時已近凌晨,天上還下著暴雨,在雨幕的掩映下,更顯得華燈璀璨。高霅立在雨中,卻並沒有打傘,因為當雨水在他臉上劃過時,他能肆無忌憚地放縱自己的眼淚。

“阿爸,這一次…我將徹底賭上一切…”高霅喃喃道。

高霅伸手抹掉臉上的雨與淚水,掏出一部手機撥通了一串電話。“喂?”一個警惕的男人聲音傳來。“陳叔,是我…”高霅勉強笑道,“我現在…就在帝都…”

“你來帝都做什麼?”男人壓低聲音說道,“難不成你想…”“不,陳叔,我們蚍蜉不是蠢貨…”高霅打斷道,但他內心裡清楚,現在自己就是蠢貨,蠢到想以蚍蜉之力去撼動參天大樹。

“此次前來,是為了找諸葛畿算賬,我相信在這一點上我們肯定非常有共同語言。”高霅把剩下半句話留在了心裡,“以及…向你們華夏,復仇。”他知道如果只為搞垮諸葛家的話,電話另一頭會鼎力相助。但如果暴露真正的意圖,那恐怕都不用諸葛畿出手,這個親愛的陳叔就會把自己給處理掉。

“嗯…”電話另一頭沉吟片刻後,說道“你的計劃是什麼?說來我聽聽。”“我目前沒有具體的計劃,”高霅撒謊道,“陳叔,您也知道,諸葛畿詭計多端,為了對付他我必須隨機應變。所以,我需要您先將他的行動軌跡給我,我再想辦法對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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