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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院子

(短篇一)

美麗每天都要剪一次指甲,雷打不動,而且剪的很短,作為和她生活在一個房間裡的我,自然也不能倖免,一天一次,敢反抗就是一頓揍。

我記事以來就跟著美麗生活,聽說美麗以前是個千金小姐,嫁了個好人家,後來不知怎麼被休了,而她家族也隨之沒落。

脫去華服的美麗認識了我爸,而我出生時,卻沒看到我爸。我不知道我爸是誰,而這個自稱是我媽的女人,我一直都很懷疑她的身份。

村裡人說美麗剋夫,說她相繼剋死了兩個丈夫,其中一個就是我爸,美麗為了幼小的我避開那些對她不利的流言,選擇了遠去他鄉。

我們住在一個破舊的小房子裡,美麗對我百般疼愛,每晚在我睡著時細心的為我修理著粉嫩的指甲。

這讓我在遇到小九以前,都以為人的指甲是不會生長得,小九的十個指頭都留了很長的指甲,像電視裡的惡魔一樣,不過小九不是惡魔,他是我朋友。

我雖然很好奇美麗為什麼每天晚上都來剪我的指甲,但我一直沒反抗過。

直到有一天我和小九看了一個電視“一個女的偷偷剪掉另一個懷孕的女人的頭,然後把頭塞進一個小稻草人中,嘴裡一邊咒罵著一邊拿針扎稻草人,第二天那個懷孕的女人一屍兩命,血從她的兩隻眼睛一直留到嘴角。”

這個時候小九陰森森的問我“你說你媽剪你指甲是為了幹嘛?”

我沒說話,晚上躺在床上一直沒法把那女人趕出我的腦子,女人肚子又圓又大,臉色慘白,兩行血淚從眼睛留到嘴角。

這時美麗拿著剪刀來到我的床邊,我微眯著眼睛,月光下,她面無表情,剪刀泛著寒光,在她剪刀剛碰到我指甲時,我猛的坐起來,直勾勾的盯著她,她被嚇得沒敢說話,嘆了一口氣後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我睜開眼,便看到美麗拿著剪刀坐在我的身邊。想反抗,手腳卻被綁在了床上,我掙扎著,美麗毫無反應,只是專心致志的剪著我的指甲。剪完後便放了我,這讓我更加堅信她要利用我的指甲來達到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九有一本格林童話,我們看到灰姑娘的那個故事時,小九對我說“你媽對你那麼壞,你就是灰姑娘。”

晚上美麗把我指甲剪好後,我憂心忡忡,怎麼也睡不著,我想灰姑娘還有王子來救她,而我怎麼辦呢?我只有我自己。

美麗脾氣越來越暴躁了,以前只會因為指甲來打我,今天卻因為我把家裡大門上貼的門神的一隻眼睛給撕破了,狠狠的把我揍了一頓。我想我要是在想不出辦法,可能就要死在美麗的手上了。

小九給我看了一個《糖果屋》的童話故事,講的是,一個狠心的繼母把兄妹兩丟進森林裡,他倆遇到了一個糖果屋,裡面住著一個老婆婆,老婆婆給她們吃好吃的,想讓他們長胖點然後吃掉,最後聰明的兄妹倆把老婆婆推入火爐中活活燒死的故事。

小九說“王子不是戀童癖,他不會來救幾歲的小孩子,小孩子只能靠自己。”

小九說的對,我不能等王子來救我了,我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打敗美麗,我有信心,因為美麗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指甲。

我以幫村裡老奶奶剪指甲的理由,收集了大量的指甲,裝在一個玻璃瓶裡,那些指甲有的硬有的軟,有的小有的大,它們噁心的糾纏在一起,像一條條蠕動的白蛆。終有一天它們會幫我脫離美麗的魔掌,我只需耐心等待時機的到來。

在往後很長的時間裡我和平常一樣,白天和小九一起看童話,晚上讓美麗給我剪指甲,生活不瘟不火,平靜的像一潭死水,讓我差點忘記床底下那瓶蠢蠢欲動的指甲蓋。而打破這平靜的,是鄰村一個小孩的死,小孩在外面游泳,淹死在池塘裡,那天美麗丟下工作跑去看了。小孩靜靜躺在地上,頭被人用毛巾蓋著,聽人說那小孩有一隻眼睛是瞎的。

從那以後,美麗精神恍惚,洗碗的時候會不心把碗摔掉,洗衣服會忘記關水龍頭,有一天做完飯連煤氣都忘關了,那天我在小九家玩,聽人說,美麗暈倒在地上,被送進醫院了。

晚上我回到家,美麗回來了,手裡拿著把剪刀,臉色蒼白,坐在沙上,我把手伸過去。

我問“你認識那個被淹死的小孩嗎?”

美麗搖搖頭,表情卻很痛苦。

我問“眼睛瞎了是什麼樣子的?”

美麗還是不說話,手卻不小心剪破了我的指頭。

我把指尖流出的血抹在眼角,問“是這樣嗎?”

美麗怔怔的看著我,剪刀從她手裡滑落,她嘆了口氣轉身離開。沒有一點老巫婆吃敗仗後趾高氣揚,揚言報復的模樣,而是像是在一瞬間老去了一樣,她嘆著氣,佝僂著背,一步一步朝臥室走去。

我雖然心軟了一下,還是在晚上將那瓶指甲蓋倒進了她的臥室。

這個晚上異常安靜,我壓著呼吸,不敢喘氣,因為如果她明天振作起來,我一定會被她打死。

慢慢的我睡著了,夢裡那些指甲變成白色的蛆蟲像她的床上爬去,它們吸著她的血液,咬著她的身體,美麗死了。我和糖果屋裡把老巫婆推進火爐裡燒死的小孩一樣戰勝了惡魔,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第二天醒來,美麗果然死了。但不是死在臥室,她躺在浴室的白色瓷磚上,一隻手上的指甲蓋被全部剝了下來,另一隻手腕被刀砍得血肉模糊,血灑在她雪白的身體上,淋浴噴頭滴答滴答的往下流著水。

我被送進了孤兒院,在這裡孤兒比棄兒高一等,因為他們的父母只是死了,而不是不愛他們了。而我比他們更高一等,因為他們都是被迫放棄幸福了,而我,是主動的,自願的。我帶著這點變態的優越感一直生活到十五歲。

十五歲時我想回到我父親生我的村子裡去,畢竟是我的家鄉。以前我家那房子被美麗賣給了別人,現在那人願意把閒置的房間租給我。房東是個七八十歲的老婆婆,一邊帶我檢視房間一邊唸叨著說“這家以前住著個女人,可憐啊,以前失手用指甲把兒子的眼睛給戳瞎了,被趕出來,嫁到這裡,懷孕幾個月她家男人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