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小心車……”女人的話沒說完，便呆住了，張著嘴，臉色蒼白，這句話已經沒有必要說完了。

因為，笑笑已經被撞了，靜靜的躺在一輛小貨車前面，似乎一切都靜止了。唯一動著的是漸漸聚攏的人群，和地上越流越多的血液。

女人撲到小孩面前，撕心裂肺的哭起來，司機顫抖的走下車。

女人無法叫醒女孩，哭暈了過去，小貨車車斗上是一群豬，一隻胖胖的、粉紅色的小豬對著女人拼命喊著:“媽媽，我在這……”

一隻大母豬把它拱翻，壓在身下，說到:“別看，小心做噩夢。”

女人和小孩很快被救護車送走了，大母豬把它放了出來，小豬不停的撞著車斗，喊著:“媽媽……媽媽……”

一隻全身漆黑的小豬用前腳戳了戳它，“十一，你不會嚇傻了吧?”

“我不是十一，我是孫笑笑。”它回過頭，車子緩緩開動了。

……

黃昏，交警大隊，兩個交警端著盒飯，一個問:“今天那女孩怎麼樣了?”

“唉，命是救回來了，醒不了，成植物人了……”另一個交警回答到。

“什麼是植物人啊?”變成豬的孫笑笑問旁邊的小豬。

“可能是身上長出了葉子，像小草一樣。”一隻很胖的小豬回答。

“那會開花嗎？”一隻小花豬輕聲問到。

大母豬摸了摸小花的頭，“植物人不會開花，也不會長葉子，只是會變的跟小草一樣不能動了。”

車斗上傳來豬的哼哼聲，一個交警飛快的扒了幾口飯，把飯盒丟進垃圾桶裡，看看天，“不早了，我把豬給人家送回去，司機一家要賠不少錢，這豬不能再給人家餓壞了。”

孫笑笑對著交警大喊:“我不是豬，讓我回去，我要找媽媽……”

交警摸摸孫笑笑的頭，溫柔的說:“乖，別鬧，馬上就送你回家了。”

夏天的夜晚很涼快，車子緩緩開著，微風輕輕吹著，天上是滿天的星星。其它小豬們都安靜睡著了，圓滾滾的，像一個個會呼吸的氣球。

“笑笑，你怎麼不睡?”豬媽媽的聲音很小，怕吵醒其它小豬。

笑笑難受的說:“我爸媽就我一個小孩，我變成植物人了，不能動了，他們會很難受吧。”

“不會，因為你總有一天肯定能回到自己身上，然後醒過來，所以你不要擔心了。”豬媽媽把孫笑笑摟進自己的懷裡，滿懷愛心的看著她。

孫笑笑在豬媽媽的懷裡蹭了蹭，輕輕呢喃:“真的嗎……”

“真的……”

車子搖搖晃晃的，深夜才到家裡。男主人因為撞到了人，暫時還不能回家，是女主人開的門，女主人穿著一條黑色的粗布褲子和一件碎花短袖。不高，微胖，三十多少歲的樣子，長的算不上多美，但看著特別乾淨，即使家裡出了事，還是對交警露出了一個很甜的笑容。

交警問了豬圈的位置，就把小豬們一個一個抱進了豬圈，它們睡的死，一個都沒醒。我和豬媽媽是自己走進去的，我一直回頭看著交警，希望他能現我是孫笑笑。但是，他顯然沒看出來，對我笑了笑，就開車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中。

主人家有隻漂亮的大公雞，負責叫大家起床，他一叫，主人就會起床給我們準備吃的。

食槽是一個長方形石頭刻的，旁邊有一個專門裝水的小桶。主人一邊敲打裝著食物的桶，一邊喊著:“嚕…嚕…嚕……”

趴著的小黑一聽到聲音，滴溜著眼睛就衝到了食槽等吃的，其它小豬也跑，但是沒那麼急，小黑的頭都伸到了食槽裡，主人倒食物的時候倒了他一頭。他用力搖搖頭，把頭上的食物搖下來後就埋頭吃了起來，“叭叭叭”的響，很沒有吃相。

“笑笑，你怎麼不吃啊?”豬媽媽看孫笑笑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裡，向她走了過去。

食物是豬草加玉米粉調成的，很粘稠，散著熱氣，豬圈的地面上是被踩成漿的糞便，不少小蟲子在上面爬來爬去。兩者的氣味結合在一起，真是一言難盡。

“我不餓……”孫笑笑扭頭不去看搶食的小豬們。

“是不是還不習慣啊?”豬媽媽問。

孫笑笑蜷縮起來，埋著頭，不理會豬媽媽了。她想……或許死了，自己的靈魂就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吧。

在孫笑笑快要餓死的時候，一隻雲遊四方的老豬路過她的豬圈，想討口水喝。

因為水在豬圈最裡面，老豬進不來，所以沒辦法喝到水。就在老豬準備離開的時候，孫笑笑說話了，“老爺爺，你去找個小瓶子，我有辦法讓你喝到水。”孫笑笑奄奄一息，聲音很微弱。

老豬回頭看了她一眼，彷彿窺見天機一般，心中一震，隨後微笑著點了點頭。

瓶子很快找來了，是一個礦泉水的空瓶子，孫笑笑讓豬媽媽咬開瓶蓋，裝了水，遞給了老豬，問到:“你今年多少歲了?”

老豬喝過水:“以春夏秋冬一年為一歲，今年就三百三十歲了……”

豬媽媽說:“我周圍的豬一般都只能活一年，就會被殺掉，你為什麼能活那麼久呢?”

老豬閉上了眼睛，像在思考，又像在聆聽什麼聲音。

大家都豎著耳朵等著他回答，他卻不說話了。

安靜之中，大家聽到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聒噪的蟬鳴聲。

“蟬，夏天出生，秋天死去。你覺得它活著有意義嗎?”老豬睜開了眼睛。

“活著，就有意義吧……”豬媽媽回答的不是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