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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完工

錢的事,誰也沒辦法,如果高重山是城裡人,按他的成績,多復讀幾年最後總能考上。

學校裡,曾經有個復讀七年的考生,他們家很堅定,不考上不罷休,去年就真的考走了。

但農村人,如果不是自己足夠優秀,差一點點,就是完全不同的命運。看了一眼劉勝莉,再看了一眼高重山,彭老師輕輕搖頭。

他已經可以預見,他們的命運從此刻開始,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象今天這樣,歡聚在一起吃飯的機會,很難再有了。

看到彭老師的表情,高重山完全明白他在想什麼,但他並不這麼認為。就算在前世,他的出身,起步樣樣不如人,甚至因為學手藝,又因為手藝的過時,讓他一次又一次的面臨挫敗。

但他始終沒有放棄過,他相信人生是長跑,只要你一直跑,堅定的往前跑,總有一天,能穿越荊棘。

前世二十歲的高重山高考失敗,三十歲的高重山只是個能養家餬口的手藝人,四十歲的高重山是一家小公司的老闆能給家人舒適的生活,五十歲的高重山靠著自己已經過時的手藝,撈到網際網路浪潮中的一朵小浪花,邁入億萬富翁的行列。

可以說,在這些同學當中,四十歲以前的高重山是墊底的一員。四十歲以後的高重山,已經可以算箇中翹楚。

今晚到底是劉勝莉的謝師宴和升學宴,不宜破壞氣氛,彭老師也只在心裡想想,什麼都沒說。大家歡笑著說著祝福的話,同學們熱情的交換新地址,氣氛好到許多人都喝醉了。

高重山推著王進的車,看他在自己身邊扭成一條蛇,還要引頸高歌,不由得吐槽,“還說送我回去呢,結果換成我送你回去。”

夏日涼風習習,昏暗的燈光將路燈下的空間照成橘黃色,兩個人在空曠無人的街道上,影子拉的長長的。如果把身邊的王進換成老婆,該多麼完美。

想到老婆,高重山揉了揉額角,自己還清欠債,就要開始計劃,去省城找師傅,不能讓他把閨女許配給別人。

送王進回家,高重山謝絕了王進的腳踏車,反正自己走回去,也不過就是半個多鐘頭。

第二天一大早,兩個孩子醒來,一個比一個叫的聲音大。無他,一人的枕頭邊現了一包糖。糖是昨天吃飯的回禮,王進知道他這裡有兩個小孩,便把自己的一包給了他。高重山回來的時候,兩個孩子都睡了,隨手放在他們枕頭邊。

於是,早上一轉醒就得這麼一個大驚喜,抱著糖果,大娃子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高銀山也很高興,不過她可沒像大娃子那樣迫不及待的往嘴裡塞。她要留起來,慢慢吃。

工作到一半,阿姨過來,看了進度,付了一半的工錢。高重山要趕進度,委託李遠山負責送高銀山去鎮上的小學報名。

“不用回村裡,你直接給我妹妹報名,在鎮上買些大米送到食堂寄存起來。”高重山拿了錢給他,“記住,坐車去坐車回,剩下的時間很緊張,你得回來幫忙,可別給我把時間浪費在路上。省那幾毛錢有什麼用,這裡可是一百多的尾款。”

李遠山表示自己明白了,帶著高銀山直奔客運站。

王進在學車之前,幫高重山留在高中的鋪蓋給拿了回來,算是正式宣告他不打算復讀。送來的時候告訴他,“下次回來得半年之後了,到時候,我就是拿證的司機。”

已經送高銀山報道,回來的李遠山羨慕的看著王進,不過也只是羨慕而已,他很清楚,想學車得有過硬的關係,還得有錢。無論哪一條,他都夠不上。

等王進走了,高重山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我們的出身就已經決定了,想成為真正的城裡人,必須經過三代人的努力。”

一代人埋頭苦幹,供下一代努力讀書,考出去再好好培養第三代。第三代才是真正能和人平起平坐的城裡人。

這話聽得人沒脾氣,就連三叔都點頭,“是這個理啊。”

“不過那是以前,現在這個時代,是真正屬於所有人的時代。你現在不努力,以後一定會後悔。”

李遠山重重點點頭,其實他根本聽不懂高重山隱藏的意思,但他就相信高重山不會騙他,他書讀的多,幹活也厲害,頭腦還聰明,聽他的肯定沒錯。反正不聽高重山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幹嘛。

算命的總說貴人二字,何謂貴人,有時候,你明明白白的知道這個人是貴人。有時候,你只是聽了別人正確的話,其實也一樣是遇到了貴人而不自知。

人這一生遇到的所有,勸你好好學習,勸你攢錢,勸你早買房子的人,你只要聽了,都算是你的貴人。

到了交貨的時間,阿姨不僅來了,還帶上了兒媳婦和幾個交好的同事,同事都是中年婦女,冷清的倉庫瞬間就熱鬧的跟菜市場一樣。

“咦,嘻嘻嘻。咱們說好不算好,得你小張表態。”

“小張,你婆婆對你真是沒話說,我可是整個縣城的傢俱都看遍了,就沒第二家有這個式樣的。”

“可不是,這叫啥風格,歐什麼來著。”

阿姨笑的合不攏嘴,“歐洲宮廷風,你們看看頂頭的弧度,還有雕花。看著就是洋氣,比那些四四方方笨頭笨腦的好看多了。”

“師傅,這種風格的傢俱刷啥顏色好看。”小媳婦一直乖巧的點頭笑著,不過關鍵問題也沒忘了問。

“一般來說這種風格大多是刷淺色,象淺奶黃色就挺好看,淺色顯得房子大,家裡亮堂。刷紅色的也有,沉重大氣不出錯。”反正左右都讓他一個人說了,到底想刷什麼顏色,人家自己會選。

至於說白色,大城市倒是可以說一說,小縣城就算了,別讓人一不高興,扣了他的尾款。

阿姨和兒媳婦站在院子裡商量顏色,幾個阿姨的同事,將櫃子的細節細細看了一遍,每個抽屜開啟,每塊板子都摸摸。

“不愧是在海城學的手藝,真是不錯。”當初高重山說過的話,也不知道被吹成了什麼樣,但沒關係,重點是現在有實物擺在大家面前。

吹的牛對得上實物,那就不是吹牛,是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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