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跳起來跟高重山對線，老二媳婦立刻幫腔，故意對三叔道“您看看，您徒弟對我們就這個態度，見著了連個招呼都不打。我看您還是換人吧，我孃家弟弟可比他強多了。”

三叔彷彿聽到了什麼大笑話一樣，驚疑道“你說什麼？他是我徒弟？”

他要是能收到這麼好的徒弟，睡著了都能笑醒咯。

“他不是您徒弟，怎麼賺到的錢？”老二仍然是振振有辭。

三叔哀嘆一聲，總算知道兒子媳婦巴結他，是誤會了什麼。

“他不是我徒弟，我只是他請過去幫忙燒火做飯的，要說拜師，大娃子倒是拜了他當師傅。”

老二一臉不敢置信，“爹，您幫著一個外人，也要瞞著你的親兒子？”

“瞞什麼瞞，他的手藝是在縣城學的，你問問李遠山，看看他怎麼說。”三叔實在不想再說下去，擺擺手，“大娃子，走，去你師傅家拜年去。”

老二夫妻倆如同夢遊一般被趕了出去，仍然不敢相信，自己老爹不是病好了可以帶徒弟了，也不是重新振作可以賺錢了，竟然是去給人燒火做飯打雜。

全程高重山一句話都沒說，也沒必要說，三叔在這兒呢，用不著他多話。罵一通老二夫妻，除了讓三叔更加羞愧，又能有什麼用？

“大娃子，走。”高重山一把扛起大娃子，大娃子在高重山的肩膀上咯咯直樂。

在他的記憶當中，爺爺的身體一直不好，一老一小相倚為命，幹什麼活都吃力的很。像這樣的打鬧，嘻戲，他只能作夢的時候幻想一下，最多就是上墳的時候，問問自己早死的老爹，為什麼要這麼早死。

下山的這段時光，是他最快樂的日子。雖然大家都很忙，有幹不完的活。但高銀山會帶著他，種下花花草草，高重山會給他做各種小物件，李遠山更是喜歡沒事逗著他玩。

這些歡樂的時光，讓他灰暗的童年一下子變得鮮活起來。哪怕物質生活並不豐富，但仍然覺得，這個世界十分美好。

對於孩子來說，最重要的是陪伴。高重山就明顯覺得，大娃子的性格比起前世，要活潑開朗的多。

高銀山昨天跟表弟玩了一天，還沒玩夠呢，今天大娃子過來，又開心了。

“我來教你，我當老師，你當學生。”一來就玩上游戲了，也虧得大娃子乖巧聽話，村裡像這麼大的男娃，可坐不住。

李遠山也過來了，身後跟了個小尾巴李遠志。兄弟倆過來，一個穿著哥哥的新衣服，一個不知道穿著誰的舊衣服，上頭還打著補丁。

三叔看了一眼，心道，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但他本來性子就悶，又剛剛被小兒子蠢到胸口悶，這會兒更不願意開口。

反正別人家不管怎麼樣，和他家一比，都是小意思，他又有什麼資格說其他人呢。

高重山一家熱情的歡迎兄弟倆，特別是高老漢，兒子年紀輕輕，就收了兩個徒弟，在他看來，是件特別了不起的事。

成不了國家幹部，那就當個大師傅，賺錢娶個好老婆，再培養下一代，他們高家遲早能出個大學生。

基本上，所有有想法的農民，最樸素的願望都是下一代能夠進城，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而不是繼承農民的身份，繼續種地。

李遠山看院子裡散落的竹子，就知道高重山有什麼新想法。乾脆幫著打下手，三叔則是和高老漢坐在院子裡抽著煙曬著太陽聊天。

李遠志蹲在旁邊，心裡癢癢的，不時戳一下他二哥。李遠山沒辦法，只能吞吞吐吐道“師傅，我弟弟他也想跟我們下山一塊幹。”

高重山笑了笑，“那是好事啊。”

說著遞了他一把斧頭，“去，砍兩根竹子回來。”

李遠志的笑容僵在臉上，他不是這個意思啊，他不是來幹苦力的，他跟他哥可不一樣。

他沒接高重山遞過來的斧頭，而是瘋狂的解釋，“重山哥，我是這麼想的，你們又做工又賣貨，太牽扯精力了。不如把賣貨的事交給我，不是我自誇，我這張嘴皮子村裡人人都知道，賣東西肯定沒問題。”

高重山把斧頭扔到一邊，“沒必要。”

還準備繼續說下去的李遠志被嚇了一跳，什麼啊，他還沒說完，怎麼就沒必要了。這個人，到底懂不懂，貨做的再好，賣不出去也沒用的道理。

“我只收學徒，幹不了活的，沒必要。”目前他們的人力就這麼多，也有了兩個小販的合作，再多銷售人員，他們做不出來，又有什麼用。

李遠山有心想替弟弟說幾句話，卻被三叔隔空一個瞪眼，給憋了回去。

“我們教了好幾天的竹傢俱手藝，你不是也學會了嗎？自己做了自己賣，賺的全是自己的，不是更好。”畢竟是李遠山的弟弟，也是一個村的鄉親，高重山不想讓他難堪。

他現在只想帶木匠學徒，畢竟開傢俱廠還需要時間，但幹活的人是越多越好。學手藝的過程，也是一個看人品，尋找夥伴的過程。

要說銷售技巧，他只相信建立在貨真價實的基礎之上，真誠的溝通技巧，沒有這個基礎，就不存在銷售技巧，只有詐騙。

李遠志很想說，他就是不想自己幹活啊，別人幹活，他只負責銷售，然後分錢才是他最想幹的。聰明的意義不就是用來走捷徑的嗎？

“我想做個躺椅，不是現在市面上的那種，我想要收起來當正常椅子用，拉開可以躺下，徹底拉平了可以當張小床，我試試做出來的效果。”高重山告訴李遠山自己的想法，兩個人動手幹活，偶爾停下討論一番。三叔也忍不住，過來一起討論怎麼改進的問題。

李遠志尷尬的杵在一邊，看了半天，也插不進話，更沒法插手。他那幾天去學習，只是為了接近高重山，學完了就忘，哪裡還記得。

成教學就是這樣，當時覺得自己會了，如果不是一直練習，很快就會忘得精光。想要達到高重山做出的效果，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需要反覆練習付出努力。

下午高重山領著大娃子在村裡溜達了一圈，砍了竹子晾曬著的人家，都不足十戶。他心裡便有了數，這些人是真正上了心，剩下那些學過了便學過了，大概還等著村長繼續安排吧。有人推一下，他們便動一下，你要問他們為什麼不準備起來，可能還會理直氣壯的反問，又沒人安排。

溜達的時候遇著村長，他顯然比高重山樂觀的多，“我問過了，大家都說過完年就開始，等東西銷到縣城，我再去看你們。”

“到時請您喝酒。”高重山很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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