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高銀山已經在這裡洗洗曬曬，打掃的乾乾淨淨，灶臺上燒著熱水，大傢伙一回來就能休息。

“我的妹子怎麼這麼能幹。”高重山捧著妹妹的臉一通揉搓，氣得高銀山去擰他的胳膊。

“你幹嘛不讓我去找你們。”高銀山有點委屈，放假之後，她特想去縣城。結果哥哥寫信讓她直接回家，等他們回來。

“兩頭又忙又亂的，你來了也不能好好學習，再說不是讓小喜她娘跟你作伴了嗎？”高重山摸摸妹妹的頭，“給你帶了新衣服，自己去找。”

高銀山一聽，這才高興起來，跑去大哥房間翻行李。

高重山打了一盆熱水洗臉，想著時間過的真快，一晃離他重生已經一年半。八七年的夏天，到八八年的年底，馬上就要過八九年的春節。妹妹也已經讀到六年級，明年六月小學畢業，正好接到縣城的新房子住，再張羅著住縣城的初中，一路高中再考大學。

要是縣城有合適的老師，他還想給妹妹報個美術興趣班，妹妹在畫畫上頭有天份，家裡沒錢那是沒辦法，現在有錢，可不能讓她的天份被埋沒。

剛到家，村長就來了，“今年咋回來的這麼晚，眼瞅著快過節了，要不是銀山在家，我還以為你們不回來了呢？”

“哪兒能呢，過年能不回家，那還叫過年嗎？”高老漢把人迎進來。

“過年找個時間喝一杯。”人家剛回，這會兒說正事不合適，約個時間一邊喝酒一邊慢慢聊。

“沒得說。”高老漢也挺高興，自家在村裡，少有這麼受重視的時候，心裡不免美滋滋。

李桂花等村長走了，過來耳提面命，“千萬別給兒子招事。”

“你懂啥？”

“呵，我不懂，就你懂，這麼有本事，這麼多年也沒見你掙出一份家業，還得兒子去還債。”

女人，你這是抖起來了啊。

高老漢投降，“得得，你最懂，你最懂。”

李桂花得意的“哼”了一聲，走路都帶風。高重山這麼能幹，誰生的？她生的。兒子出息了，老公自然就沒啥用了，一個死老頭子，扔一邊去好了。

大年二十九回村，馬上廚房裡就傳出了香味，有路過的婦人站在門口笑，“桂花嫂，你的手藝是去城裡修煉過的嗎？全村就屬你家味兒最香。”

“可不是，那些工人是在城裡幹活的，嘴巴叼的很，餐餐有肉，結果人家還挑刺你做的不好。活生生把我愁的呀，人都瘦了。你看看，我這衣服，按原來的體型買的，結果一上身才知道，腰身多出半寸。”

這一通炫耀什麼水平？

高重山問妹妹，高銀山認真作答，內容詳實豐富，包括了蓋房子，請工人，餐餐有肉，新衣服，人瘦了腰細了，等諸多劇情。

“寫作文就得這麼寫，你好好學學。”

高銀山疑惑，“這麼說，咱媽還是個被埋沒的大作家。”

每個炫耀的中年婦女，都是被埋沒的文學巨擎。

“媽，東西別做太多了，吃不完。我待不了幾天就得走，你和爹在家多待幾天再去。”高重山掂記著下山幹活，再說也不能把慶賀扔在那兒太長時間，感覺怪可憐的。

“不多不多，咱這幾天還得請客呢，大過年的，再少能少到哪兒去。”

年前，李桂花在城裡割了肉，讓小喜帶上山，請她娘灌的香腸，還有醃的臘肉。前些日子剛從專門的燻房裡取出來，懸掛在屋簷下頭，長長一排，迎著風擺動，李桂花要是沒事，能站在屋裡看一整天。

“村裡的人情呢，三叔，遠山，小喜的都要準備。”

“你放心，我怕小喜家沒準備，一回來就讓銀山把香腸和臘肉送了一些過去。”李桂花對跟著兒子幹活的人，非常上心。

小喜她娘在山上，準備些吃的用的，李遠山一家算是條件中上等的，送些體面好看的罐頭麥乳精，不管出去送禮還是接待客人都好看。三叔和大娃子反正要一起下山，送些新鮮的，做好的吃食過去，不然指望三叔做東西，只能說是熟的，其他都沒法談。

高重山一聽放了心，豎起大拇指，“薑還是老的辣。”

自己省心了，真好。

年前派小喜送肉上山，又幫著接了放寒假的高銀山回村，讓他媽陪著住了半個月。

高重山出去走了一圈，沿路與人打著招呼，回來感慨，今年的日子明顯比去年要好。高銀山噘起嘴，“那是肯定的，還不是你教他們的財。”

“竹傢俱的利潤已經很薄了。”倉庫成為村裡放貨的中轉站，程進九時常來拿貨，沒事還願意和大家喝一杯。

本地的銷量徹底不行了，廣場小販已經很久沒來進貨。程進九則是靠著拓展外地市場，才一直能賺到錢。但這個錢，是真的辛苦，比高重山整日干活還要辛苦的多。

扛著這麼大個頭的傢俱，一坐幾個小時去外地，有時候不湊巧，還得風餐露宿。他那張臘黃的臉，很快變成黑黃色，粗勵的像是被沙紙磨過。比高重山他們這些正宗的農民，還像農民。

不過因為拓展外地市場，他將價格壓的極低，而且現在的供貨方太多，縣城有，小帽村有，聽說還有村子聽到訊息，也在準備搶這塊的市場。所以程進九現在掌握了議價權，他說什麼價就是什麼價，你不賣自然有別人賣。

但無論怎麼說，小帽村的村民多了進項是肯定的。光這一點，村長的決策就是對的，高重山的手藝也沒有白教。

“怎麼不高興了？”高重山看妹妹嘟起嘴，用力捏住，嘲笑道“我去要個油壺掛上。”

高銀山跟小貓似的，兩隻手左抓右撓，才掙脫開，對著他哥瞪眼睛，“人家才不感謝你呢，李遠志回來說了好些閒話。”

“那你想怎麼樣，人家一見我回來，雙膝跪地先磕三個響頭啊。”

高銀山瞬間被逗樂了，笑出鵝叫。

“幫助別人的時候，就不要想著回報。接受別人幫助的時候，記得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高重山颳了一下妹妹的鼻子。

“那我以後也要和哥哥一樣。”高銀山雙手抱住哥哥的胳膊，一張小臉在他胳膊上蹭了蹭，越像只在撒嬌的小貓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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