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準備的飯菜非常豐盛，特別是一條紅燒的鮮魚，魚肉竟然還帶著甜絲絲的滋味，混合在豆瓣醬的辣味裡，鮮香爽口。

林父見到菜不錯，自然而然的拿出酒瓶，氣得林母狠狠瞪了他兩眼。林父訕訕道“喝兩杯，就兩杯，不耽誤事。”

“小高能不能喝酒，不能喝直說，讓他一個人喝。”

“我陪叔叔喝兩杯吧。”高重山能說什麼，天下苦逼中年男人是一家，不幫著點行嗎？

酒足飯飽，移步客廳，實木沙上墊著厚厚的海綿墊，電視機櫃上方掛著一副巨大的風景畫，還是帶插頭和開關的。放現在什麼水平，絕對走在時尚前端，時髦歡型一百分。

林母拿出信封，問的很客氣。高重山既然認了，也就痛快的說道“是我的，我特意找人打聽他的下落，當天帶著相機就是準備拍照的。不過遇到林露，事情起了一點變化，跟他直接打了照面，按我之前的想法，不會讓他知道有我這個人的存在。”

“能說說這裡頭的故事嗎？阿姨相信你，肯定有很充份的理由。”林母問話非常有技巧，而且並不引人反感。

高重山點點頭，接住林母遞給他的茶杯，氤氳的水汽帶著茶香，撲面而來。

“現在這件事，其實是個意外，事情要從我和雄哥的恩怨說起。”板材廠和三白眼的事就不用說了，用不著扯那麼多人進來。

只提到自己為了擴充套件生意在市裡花高價買了門面，然後才知道這是廠裡的領導留給雄哥的，兩人就此結下樑子。

林母聽了當即蹙眉道“這些幹部，太不像話了，喪失黨性原則，連人都當不好，當然管不好一家工廠。”

“你這性子，聽小高繼續說。”林父按住妻子。

“雄哥讓手下的小弟過來為難我開店的徒弟，我說狠話把他們嚇走。”

林母又奇怪了，“他為什麼會怕這樣的狠話？”

林父一聽便明白了，“他有保護傘。”

“是的，我就是打聽過，才特意這麼說。雄哥看上去暫時是退讓了，便沒過多久，我和我徒弟身邊都出現了無法拒絕的陌生人。”

李遠山和小喜那邊出現的人，是他們之前就認識的，經常來他們店打短工的安裝工。因為有高重山的預防針，小喜一眼就察覺出這人的異樣，整天和李遠山待在店裡幹活，根本不接招。

高重山則是身邊出現了大井哥，他在縣城做生意，根本無法拒絕地頭蛇的要求。

“這兩年事都讓我警惕，會不會和雄哥有關，聯想到雄哥在市裡最大的生意就是開場子，我懷疑這些人都是他們的疊碼仔。”

“啥是疊碼仔？”林父震驚之餘，也對這個新詞充滿了疑問。

這是什麼時候出來的黑話，他竟然不知道。

高重山在心裡“呃”了一聲，怎麼把這個詞給帶出來了。老實解釋一番，就是幫雄哥帶肥羊去場子裡的人，拿提成。

“呵，還真是形像。”林父明白了，示意他繼續。

“我當時就想完了，大井那邊我根本拒絕不了。我們全家人都在縣城生活，除非魚死網破，不然我不敢跟他翻臉。一塊的朋友也很擔心我，四處幫我打聽訊息，想找人說和，看看能不能跟雄哥低頭認錯，把這件事了了。”

林父一拍桌子，“豈有此理，中國的老百姓在中國的土地上合法做生意，還要給hei老大認錯，反了，真是反了。”

高重山苦笑，“所以我不肯答應，我沒有錯，大不了回村裡種地，我也不會給他認錯。”

“好樣的。”林父再次擊節，這一回是叫好。

“就是朋友幫我打聽來打聽去的時候，知道這麼一件事，他獲釋的情況特別隱秘，我們一直在外圍打聽，並不知道詳情。最後得知他改名躲在省城，便託了人找他的下落。我想的也很簡單，很多事我沒有途徑打聽，那就讓有途徑的人去打聽。”

林母總算明白了尾，揶揄道“所以你給全國的媒體了信，就是不給我們？”

高重山訕笑道“主要是怕打草驚蛇。”

說完，高重山換了一副沉重的表情，“如果這件事能夠被揭，不僅還了受害人一個公道，私心裡，我想這個後臺倒了，雄哥場子的事恐怕也瞞不住了。但如果這樣都扳不倒他，那我也只能把家業打包，搬去京或是海城，再不然就是南方那幾個城市，重新開始。”

畢竟是小老百姓，他不想認錯，也不想退讓，他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如果這樣都不行，那就是天意如此，撤吧。

“老林。”林母感情豐富，共情能力極強，光聽高重山這麼一說，就已經痛心不已。這個時候的知識份子，想的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而不是挑動情緒對立，給自己牟利。

“唉。”林父並不是什麼都沒做，他拿出鍾良的減刑記錄，其中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他在獄中設計了一個專利，並以此獲得了合理合法的減刑機會，這也是他能被獲釋的基礎。

林母冷笑，“據我所知，鍾良只有初中學歷，分數常年倒數，是地地道道的差生。”

還設計專利，專利兩個字讓他寫，寫出來的恐怕都是錯別字。

林父臉色黑紅黑紅的，誰都知道怎麼回事，鍾良的父母花錢買的唄。但這種事，怎麼證明。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但我也有一點老百姓的心裡話，林阿姨願意聽聽嗎？”其實，這件事被曝光之後，無論怎麼展，都和他這個推動者，再無一絲關聯。

但有些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你說。”林母現在是越看高重山越順眼，這小夥子要是來當記者多好，有勇有謀而且三觀很正。怎麼偏偏跑去做生意呢，可惜啊可惜。

“鍾良的事情我相信會有一個好的結果，自古以來殺人償命，是老百姓心裡最樸素的道理，沒有任何人可以推翻。如果他們真相信這是合法合理的，為什麼不敢大張其鼓，又為什麼要改名到省城生活。不就是因為，他們自己知道，他們沒有道理。”

林母點頭，確實是這樣，包括林父也知道，只要媒體掌握了真相，一旦公開，輿論會是毀天滅地的，絕不是市裡這個後山能扛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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