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重山哈哈大笑，“您就笑話我吧，我一個鄉下小子，哪裡幹得了這麼大的事。我可是指望著您財呢，您一定得做大做強。”

陳廠長矜持的笑著，權力的滋味如同ya片，是會上癮的。沒嘗過的時候，還能說無慾無求，等真的嘗過了，又有幾個人能依然保持克制。

之前趕鴨子上架似的當上廠長，面對內憂外患，面對程峰這顆不確定的炸彈，廠長的位置就像是絞刑架，坐上去也是忐忑不安。

等解決掉所有的憂患，手握權力的滋味已經是欲罷不能。廠裡關於程峰的印記，一點點消失，重新打上陳廠長的烙印。

“我聽到了訊息，街道想剝離三產，咱們廠有可能搞股份制。”雖說隨著地位的變化，居移氣養移體，陳廠長已經頗有了一些官威。但說到這個訊息的時候，還是沒有繃住，露出了笑容。

“唉呀，恭喜恭喜。”高重山知道這是遲早的事。

“不過也是有要求的，我們家老張因為這層關係，也不好說什麼。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最後關頭殺出個程咬金都是有可能的。”陳廠長的擔心聽起來像是凡爾賽文學的獲獎感言。

“您達不到的要求，別人就能達到？我看國家想的最終的還是工人有依靠，有工資拿，街道也有股份，享受分紅，只要能按這個標準，板材廠非您莫屬。”高重山是真心希望陳廠長得償心願。

自己有一條穩固的貨源，而且質量可靠，比什麼都強。

別看只是街道辦的小廠，但一直以來對質量的要求是按國營企業的標準辦的，還真是不馬虎。程峰千錯萬錯，做事情的時候，倒是把握住了關鍵，沒有一開始就把路子帶歪。

“對了，省城那邊的板材廠是個什麼情況？”陳廠長冷不丁的問道。

高重山笑道“稂莠不齊，小廠用劣質膠水，是有毒的。有實力的大廠，多條生產線，可以生產不同的板材，但價格沒有競爭優勢。要說價效比，還是陳廠長控制的好啊。”

陳廠長驕傲的笑了，“當初制定價格，是我帶著好幾個會計，一起算出來的，不求利潤多高，只求薄利多銷。”

“不過想往大了展，還得多看看外頭的人在怎麼幹，過段時間我去南方考察，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借鑑的。”

高重山滿肚子欣慰，陳廠長想做大做強，他是最堅定的支持者。板材也存在著更新換代，而且擴大產能也能降低價格，這都是相輔相成的。

“我可是相當支援你的，銷量上頭千萬不要讓我難做。”說是叮囑也行，敲打也可以，反正陳廠長能讓他先拿貨再結帳，那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這是自然，您放心，我特意去省城開店就是在開拓市場，您這邊是不是也給我一點支援啊。”打蛇隨上棍，高重山賺的多，但在省城折騰一圈，花的更多。最後一點錢還貼給舅舅買房了，現在是兜比臉還乾淨。

“這個價格我們連本都保不住，純粹是賠本賺吆喝。咱們廠所有的客戶裡頭，先拿貨再結帳的，可就你一個。”

“多謝多謝，我拎得清，不是陳廠長幫襯，沒有我的今天。”

“你知道就好，等我從南邊回來了，再一塊聚聚。”

高重山出了板材廠，在大太陽下頭伸了個懶腰，去了王進的舅舅家，他們家在市裡還住著老房子，不過是平房，重新翻修過，看上去頗有點大隱隱於市的田園牧歌的景象。尤其是門口的竹籬笆長了一片花莖細而纖長的單瓣黃色小花，完全可以拍出一張意境悠遠，上得了雜誌的封面圖。

在王進的外公舅舅家吃了晚飯，再開車回到縣城，車子停在家的後院裡，王進騎了腳踏車回家。

高重山站在院子裡，落日的最後一絲餘暉灑在小樓上，襯上遠處朦朧昏暗的背景，有一種陌生又熟悉，捨不得移開眼的感覺。

這世上不是沒有美，而是缺少現美的眼睛，高重山此時，無比的認同這句話。

“哥，快上來啊。”高銀山在三樓衝著哥哥招手。

“來了。”妹妹的聲音打破他沉浸於自然景觀之中的情緒。

“這麼久沒回來，不認得了？”李桂花調侃兒子，當然，她這麼高興還是因為接到了弟弟的電話，知道兒子借錢給舅舅買了房。兒子掂記她的孃家人，她當然高興，正如高重山猜想的那樣，一口對李建國說，傢俱她包了，讓他不用另外花錢。

“是有點。”

正說著話呢，就見高銀山立在自己房門口，不停的朝他看去。

李桂花也現了，微哼了一下，“去看看吧，你妹給你準備的驚喜。”

“媽，你都說了，怎麼叫驚喜。”高銀山急了。

“得了得了，我啥也不說了。”李桂花撇了下嘴，放在山上，高銀山可從來不敢這麼跟李桂花說話。但下山後，家裡的日子日漸寬裕，李桂花的性格也從容了許多，反正家裡錢夠花，也不用在女兒身上省，一看開態度自然就不一樣了。

再加上去開家長會，因為高銀山成績好，她很受其他家長的歡迎，一來二去的，對女兒也就待見多了。

大娃子從高銀山房裡出來，雙手一攤，“我作業做完了，可以看動畫片了嗎？”

之前他跟爺爺住二樓，後來三叔去了省城，就給他打了一張小床，擱到高銀山的房間裡。反正兩個孩子還小，讓高銀山照顧幾年正好。

“師父，銀山姐給你畫……唔唔……”後頭的話說不出來了，因為嘴被高銀山一把捂住。

“再多話永遠不許看動畫片。”打掉礙事的大娃子，高銀山推開門。

高重山進了自己的房間，很想知道，到底有什麼等著自己。

“這是……”高重山驚呆了，伸出手，想摸又有點不敢，“這也太……天吶，我妹妹已經是大畫家了。”

高重山的床對面，有一面白牆，現在畫上了小帽村的家裡，可以看到的那一片重巒疊嶂的山峰。水墨全景意境悠遠，細節生動筆法嫻熟而圓潤。哪怕是他這樣不懂畫的人，也能看得出，畫的再美不過。

“我妹妹太了不起了。”高重山摟住妹妹，“想要什麼獎勵。”

高銀山沒想過要獎勵，不過聽言還是一歪頭，“哥哥，下次家長會你去參加好不好。”

“好。”高重山沒問妹妹為什麼希望他去參加，而是一口答應下來。

高銀山笑得眼兒彎彎，她想讓哥哥知道，她在學校有多麼的優秀，遠不是拿一張成績單回來，能夠涵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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