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材廠的審批訊息，一直等到五月才算有了一個結果，高重山第一時間打了錢，然後帶著父母參加了隆重的改制大會。

什麼戴紅花，領導言，員工代表言這一套，高重山還不覺得什麼，高老漢和李桂花卻抹了眼淚。

都說他兒子有出息了，高老漢卻覺得，兒子多賺一點錢而已，在村子裡頭算有本事的，但在城裡也不算什麼。

可今天看看這些領導，個個跟兒子握手，還坐在主席臺上言，心裡是真正覺得兒子可以跟城裡人平起平坐，這才是真的出息了。

高老漢看著臺上臺下的人，恍惚對李桂花道“今兒我就是死了，也值了。”

李桂花狠狠拍了他一下，“今天是兒子的好日子，你少胡說八道。這就死了，我可捨不得，我還沒看到他結婚生娃呢。就是我孫子的結婚生娃，我也想看。”

“要是個孫女呢？”高老漢打趣。

李桂花眼睛一瞪，忽然憂鬱了，“完了，這可咋辦。兒子要是還在村裡，頭胎是個女兒，可以再生一個，如果在城裡，不管頭胎是男是女，就只能生一個。”

農村戶口需要種地的，有這個政策，但各地的情況可能不一樣，反正小帽村是頭胎女兒可以再生一個，不管第二胎是男是女，都不能再生了。

不過城裡就非常嚴格了，就只能生一個。敢生第二個，不光要罰錢，工作也沒了。

他們兒子這個情況，算什麼，能生幾個，李桂花一時心亂如麻，陷入了深深的焦慮之中。

高老漢趕緊溜掉，省得李桂花清醒過來，跟他掰扯個沒完。

冗長的流程終於結束，大家簽完字，這事就算塵埃落定。高重山下來看到慌慌張張的老爹，迎上前道“老媽呢？”

“別，現在千萬別去招她。”高老漢把兒子往一邊帶。

高重山便帶著老爹，介紹給陳廠長和老張，一起去食堂熱熱鬧鬧吃過飯，這才各自散去。

他們今天沒回縣城，住到了舅舅家。李桂花一進屋，就迫不及待的問兒子，“你說你以後能生幾個？”

“啊？”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高重山眼看老爹溜得沒影，只好硬著頭皮問老媽，怎麼回事？

等弄清楚原委，簡直笑到不行，有心說只能生一個，但想到老媽的心思，只能安撫道“到時候去國外生，港島生，想生幾個都可以。大不了罰錢，咱接受罰款。”

“真的？”李桂花破涕為笑，天知道她煎熬了一路，憋了一肚子眼淚，這會兒聽到兒子說的，先是哇哇大哭，然後又笑出來，真正是喜極而泣。

“不過得看你兒媳婦願不願意，到時候咱們再商量，不過辦法肯定是有的。”高重山保證。

“好好。”李桂花一顆石頭落了地。

高重山摸摸頭，這算不算是給自己挖了個坑。他沒有重男輕女的意思，不管男孩女孩都喜歡，但他確實想多生幾個，哪怕都是女孩也行。

以後家裡人多熱鬧，萬一有不願意結婚的，不願意生孩子的，還能指望另外幾個。他是肯定要孫輩的，越多越好，看著一屋子小蘿蔔頭就養眼，反正不用他帶。

嗯，女朋友都沒有的人，已經想到孫輩去了。高重山拍拍自己的臉，你是這麼的普通卻又這麼的自信，呸，真不要臉。

“爸，媽，家裡的錢，你們歸攏歸攏，我年底要用錢。”高重山乾的這一行，有一個好處就是沒有債務，現金流大。直接針對消費者，或是開分店銷售的店家，根本不存在賒帳的說法。

而且他們對板材廠還是先拿貨後付款，一季度結一次帳，現金流足足的。

高老漢和李桂花根本不會問，反正問了他們也不一定聽得懂。高重山找了個機會去了一趟海城，開了幾個不同銀行的帳戶。然後從這裡，慢慢往海城的銀行帳戶裡打款。不然到時候讓他揹著現金出門，根本沒法想像。

其次當然是定車，現在買車的環境也比前兩年好了很多。王建設幫他出主意，現在外頭最拉風的就是進口的高檔轎車，顯檔次，開出去倍有面兒。

“來輛麵包車吧，家裡人多，出門多坐幾個人，帶點行李都方便。”高重山看都沒看轎車，直接來了輛實用的麵包車。

“行吧，年前就要，我讓人給你想想辦法。”依然需要等，依然需要找關係，但比前幾年要拎著東西送禮才有貨，還是要強多了。

很多時候，生活就是這麼一點一滴的變化，慢慢往好了變。

夏天回到縣城，村長已經在等著他了，高重山拿出一張地圖，然後比劃著。

“有一家加盟的店面，老闆以前在那邊做過事，了一點小財，所以帶著錢回來做生意。他對那邊挺熟，我是仔仔細細問清楚了。這一片都是工廠，直接帶著人去廠門口問他們招不招人最保險。那些服務公司，勞務公司，只要收錢的，統統別理。”

高重山把自己打聽來的，和前世自己經歷過的，該注意的該防備的都整理好，因為小帽山6續有人出去打工，挺多幹的不錯。他們小帽村的人也閒不住了，很多人想出去。

“現在出去打工，也算是好機會，一定不要進小作坊，爭取進大廠。哪怕小作坊聽起來工資高，也別信。等立足之後，熟悉了再換地方都可以。”

現在是九一年，馬上就是九二南巡講話，國外的資本在三年前紛紛撤走，現中國挺過難關，他們覬覦中國市場和優惠政策，又開始回流。

這個時候南下，機會多選擇也多。

高重山也是前世的時候被坑怕了，反覆提醒村長，讓村民一定不要輕易相信別人的承諾。他們看不懂別的，但廠子大小總看得懂，選大的比選小的強。一旦工廠不工資，二話不說一天都別等，馬上辭職另找，否則待的時間越長，損失越大。

“放心吧，我會跟他們說清楚的。”

“對了，咱們村不是有幾個人在外頭嗎？”其中一個還是村長的侄子呢，還把李遠志和三叔的小兒子帶了去，怎麼幾年了也沒聽到什麼音訊呢。

村長搖頭，“我還不知道他們？好吃懶做有一套，安安份份工作那是不可能的。真能找到正經事做，會一去幾年不回來，家裡一分錢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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