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在家門口掙錢餬口，誰又願真的背井離鄉顛沛流離呢？

在陳大柱願意‘冒著大不為’簽下這份合約時，他便已經預見了後果。哪怕他還是陳麻六的‘族叔’。

離開是‘實屬無奈之舉’，這也是他在償還當年肖家二老的人情。

稱不上純粹的好人，也曾仗勢霸佔過鄰家地頭。但這一家也不是純粹的壞人，最少在肖勝看來，大柱叔一直以來都是那種‘是非分明’的爺們。

“狗勝啊，我跟你嬸子說走就走了。可你鵬舉哥還在鎮裡開店，不是說走就能走的。再加上你那個小侄子到了上學的年齡。所以呢……叔，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文化人。你鵬舉哥是個木頭疙瘩，我就是希望俺們走之後，你們兄弟兩人有啥事都互相照拂一下。”

肖勝是知曉陳大柱家裡情況的。老二還在城裡上學，老大的兒子也到了上幼兒園的年齡。如果不是為了還肖家二老的恩情，換成旁人怎麼著也不會走這條路。

“叔，這合同……”

“狗勝，你叔沒啥大本事，但也知道什麼叫知恩圖報！你爹呢，雖是外姓人，但卻是村裡的老好人。這些年，他沒為你攢金留銀，但卻為你積累了一堆的人情。只是現在，沒人願意公開與陳麻六撕破臉。威逼利誘，只能唬住一時，唬不住人心。”

“所以啊，無論你想在村裡乾點啥都別激進，循序漸進著來。明白不？”

似是說教，又是在傳授人生經驗。

陳大柱並沒有在肖勝家裡坐太久，起身把他們送到院外的肖勝，還在一個勁的道謝。整個交談過程中，都沒怎麼開口的陳．鵬舉，在出了籬笆牆後，支支吾吾顯得很扭捏。

“咋了哥有話說啊？”肖勝詫異的詢問著。

望了自家父母一眼的陳．鵬舉，略顯憨厚的對兩人說道“爹孃，你們在前面路口等我。我有些事跟狗勝嘮嘮。”

“那俺們先回家，你們兄弟倆好好嘮。”

拽著鵬舉的肖勝，便折回了房間。而在他們兩人消失不見時，扭回頭又折回來的王秋花，心裡犯著嘀咕道“大柱，你這樣做真的好嗎？這把陳麻六得罪透了，以後咱家……”

“你懂個屁！白天被當槍使這事你還沒看清楚嗎？陳家兄弟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在他們心中什麼親戚啊、朋友啥都是扯蛋。為了掙他點破錢，老子一家子的尊嚴，都被他踩在了腳下。允他不仁，就不許我不義了？”

“但老肖家不一樣，他們一家子都重情義……”

不等陳大柱說完，王秋花立刻接道“光重情義有啥用？現在這年頭多現實啊，在陳寨說話管用的還是陳麻六嗎。”

聽到這的陳大柱，冷笑兩聲道“要不怎麼說你頭長見識短呢。要是陳麻六真像咱們覺得那般牛逼轟轟，就狗勝去礦場鬧那一次他咋不直接出面解決？反而，還低三下四的去醫院賠錢。”

“他要是真能在淮城手能通天，動動手指頭就把旁人給滅了。至於讓你們幾個老婦女出頭嗎？陳大河、陳禿子……現在啥境地，你看不到啊？我告訴你，在陳寨抱有這樣想法的人，不止我一個。狗勝這幾次出手的狠辣，你不是不知道。”

點到為止的陳大柱，裝作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王秋花似懂非懂的望著自家男人。

“可萬一，他像張戈一樣被攆出陳寨呢？那咱們……”

“做人有時候不能這麼現實！你跟二娃的命，都是老肖家救得。即使最終狗勝還是被陳麻六攆出去了，這件事我陳大柱也不後悔。人嗎，得有良心。狗喂熟了，都還知道看門護院呢。咱不能連畜生都不如吧？”

被肖勝請回堂屋的陳．鵬舉，仍舊那副憨厚羞澀的樣子。典型的農村漢子，沒啥心眼老實巴交的代表人物。

“大鵬哥，有啥事你就說，就咱兄弟倆還有啥不好意思的？”鵬舉要比肖勝大上一兩歲，但卻跟肖勝小學同班，都是在大口鎮中心小學上的。那會都是一起放學回家，只不過後來初中沒上完的鵬舉便輟學了。

而肖勝繼續攻讀下去，上了一所三流的農校。也被村裡人稱之為‘文化人’了。

“是這樣的狗．勝。咱們鎮口有家理店，晚上亮紅燈的那種。”

聽到這個開場白，著實懵逼了的肖勝，瞪大眼睛的望向老實巴交的大鵬哥。不是，這是要帶自己去大保健？

被肖勝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的陳．鵬舉，連忙擺手道“俺沒去過，不是去過！咋說呢，就是前段時間我頭長了去那裡剪頭。進屋，姑娘就問大哥是哪種服務啊。洗剪是十五塊，洗剪吹是八十塊……”

“我當時就納悶了，多一個‘吹’咱就多那麼多錢呢！直至我看到提著褲子的陳大河，從裡屋裡出來後，我才後知後覺。”

原本就當一個段子聽的肖勝，在聽到‘陳大河’這三個字後，頓時會意了陳．鵬舉拉著自己想要表達啥意思了。

“你是說……”

“陳大河經常去那家理店，都成熟客了。我本來沒覺得啥，畢竟那老傢伙‘老不正經’是村裡人都知曉的事情。但跟送貨的小哥聊天時，他們說當官的一旦涉及到這，那就基本上廢了。咱村裡上一任村長張戈，不就是這麼被攆走的嗎。我就尋思著吧，你要包荒山，那老東西一直在你找你茬，你看……”

‘啪……’單手拍在陳．鵬舉肩膀上的肖勝，顯得頗為興奮。同時也嚇得這廝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冷顫。

“這事你沒跟村裡的其他人說吧？”

“沒，沒！我連我爹媽媳婦都沒說。這我哪敢說啊，讓他們知道我去那裡剪頭，家裡不鬧翻天啊。”一臉‘恐慌’的陳．鵬舉，著實把肖勝逗笑了。

確實這事要是被家裡人知曉，那也說不清道不明啊。

“這樣，你在鎮裡送貨的時候，幫我盯著這一塊。一旦現陳大河出現在那裡後，立刻電話給我聯絡。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明白……”

跟老同學又閒扯了一會，待到他離開後回到屋內的肖勝，抓著自己的寸。隨後想到什麼的他，掏出手機翻找著一則號碼，猶豫少許後直接撥打了過去。

“劉所，不，現在快該改口劉局了吧？哈哈……那個啥，小弟我呢想麻煩你一件事。這事需要你幫個小忙……”

“謝謝劉局，明晚有時間嗎？一起坐下來嘮嘮？好，明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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