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清光， 河遊川下之子。

在江戶時代時是沖田總司的佩刀，但在池田屋戰役中折斷了刀尖、刀刃上有多處損傷，因為無法修復而被處理掉， 至今不知所蹤。

原來並不是不知所蹤……所謂的處理掉， 是被當做廢鐵隨意賤賣了。

有棲川鬱時沉默了兩秒， 撥開掩蓋住的其他刀劍，小心地將加州清光的本體捧了出來。

撿拾起折斷的刀尖時， 他的指腹被鋒利的刀刃割破， 一滴血融進了刀尖之中。

“嘶——”有棲川鬱時抽了口氣，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指腹被割傷的傷口，卻沒注意到血液融入刀身之中的異動。

“小心一點啊， ”鐵地河原瞥了一眼， “就算是‘廢鐵’， 也是貨真價實的兇器啊。”

“謝謝，我會注意的。”有棲川鬱時整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加州清光的身上， 就算時隔了一整個時代、流落塵土， 就算刀身上遍佈傷痕，這振鋒利的刀劍依然沒有矇昧灰塵。

有棲川鬱時記得加州清光的樣子。

那是個有著紅瑪瑙般漂亮眼睛的少年，愛乾淨又追求美， 想討人喜歡，從頭髮絲到鞋尖都是閃耀的——絕不是現在這樣刀尖被折斷的樣子。

就算他從未擁有過加州清光，但是如果被折斷的是他自己的刀劍付喪神的話，稍微想一想就會覺得難過的不行吧？

而且……有棲川鬱時在拾起加州清光的時候就感受了一下， 他沒有感覺到身為“器靈”的刀劍付喪神的存在。

有可能是因為刀身斷裂而陷入了沉眠，也有可能……刀劍付喪神“加州清光”， 還沒有誕生。

但命運讓有棲川鬱時從“廢鐵”中遇到了折斷的加州清光，不管有沒有刀劍付喪神從中誕生， 他當然不可能就這麼放任著加州清光不管了。

“鐵地河原先生，”有棲川鬱時抬起眼睛，“這振打刀，您可以修復好他麼？”

“嗯？這個我不好說，但是你為什麼要修好一把已經摺斷的刀？”鐵地河原有些奇怪，“如果你想要刀的話，完全可以再去打造一把吧。”

“不一樣的。”有棲川鬱時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加州清光刀身上的傷痕，“這振刀是不一樣的。”

“搞不懂你們在想些什麼啊……給我看看吧，”鐵地河原抓了抓頭髮，嘆了口氣，“正好你的日輪刀的刀胚還在冷卻，這點空閒的時間還是有的。”

鐵地河原從有棲川鬱時的手上接過加州清光的本體，攤放在手掌心中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那些“廢鐵”只是作為一些材料來使用的，必要的時候就會被投進鍛刀爐裡融掉。所以鐵地河原從來沒有仔細看過這堆廢鐵裡都有些什麼東西。

但不管有什麼東西，就算以前是名貴的刀劍，在折斷蒙塵之後，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也就等同於“廢鐵”了。

“看這振刀鍛造的手法……”鐵地河原湊近了，仔仔細細地端詳起加州清光刀身上的紋路，“這振打刀大概是在江戶左右被鍛造出來的吧，到現在也已經好幾百年了。”

“能修好麼？”有棲川鬱時有點緊張。

他確實擔心自己無法修好加州清光，如果刀匠都沒有辦法的話，他就只能去看看神明那邊有沒有辦法了。

“有兩個辦法，”鐵地河原向他豎起了兩根手指，“一，我幫你把刀尖和刀身接合起來；二，我幫你重新鍛造一遍，這樣就是完好的刀劍了。”

“有什麼不一樣麼？”有棲川鬱時很謹慎。

如果讓他選擇的話，他當然選擇能做到完好無損的方法。但是鐵地河原的語氣裡，卻並不是很願意用哪種方法。

“只是把刀尖和刀身接合在一起的話，是能做到的，但是……”鐵地河原頓了頓，神情中顯得有些無奈，“那只是接上而已，是一定會有縫隙的，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如果你想要的是完好無損的刀劍的話，我可以幫你重新鍛造一遍。可那樣的話，重新鍛造過的刀就不再是之前的那一把了。”

鐵地河原用手指在刀身上描摹了一下紋路。

“我不是鍛造這振刀劍的刀匠，由我來重鍛的話，這振刀就不可能和以前一樣了。重鍛之後，這振刀就會變成我鍛造的刀，你能明白麼？”

“我明白。”

有棲川鬱時懂了。

如果想要完好的加州清光的話，鐵地河原可以重鍛。但是經由鐵地河原的個人風格鍛造出來的刀劍，就算頂著“加州清光”的名字，也不再是加州清光了。

幾乎無法被修復——這大概就是加州清光最後會被“處理的原因吧。

鐵地河原攤了攤手：“那麼，你選哪一種呢？”

“……”有棲川鬱時沉默著思考了一會兒，“第一種吧。”

只是先將加州清光的本體接合起來的話，留下裂痕也沒關係。至少他還有別的門路可以走，一定能有辦法徹底修好他的。

“好，接上而已，不是大事。你等幾個小時，立刻就可以拿到。”鐵地河原答應的很爽快。

接下來有棲川鬱時就一邊看著鐵地河原鍛刀，一邊應付著一有人在就開始話癆的鍛刀人。

“我們鍛刀人一族呢，以前就流傳著傳說。”鐵地河原是用憧憬的語氣說的。

“據說，最鋒利的刀劍在經過百年的時間之後，會誕生刀劍的器靈。擁有器靈的刀，是我們鍛刀人一族所有人都渴望的最頂點。”

“……”

這不就是刀劍付喪神麼？有棲川鬱時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有些微妙。

“嘛，不過幾百年了，我們一族從來沒有人鍛出過能擁有器靈的刀。”鐵地河原語氣遺憾。

有棲川鬱時心說怎麼可能有？你們鍛的日輪刀基本都撐不過保修期就會壞，根本不可能存在百年以上。

鐵地河原在修復加州清光時還開了玩笑：“這振刀劍鍛造的時間肯定在百年之前，說不定裡面就有器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