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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一場蓮花夢(六)

蓮生看著那一張張的圖畫,看著圖案中那一團如汙穢的破布,不斷被清洗的愈加乾淨的天地,沉思了很久很久,可他最終問的問題,卻仍舊是最初的那個問題“你還是沒有告訴我,大光明時代將何時到來。”

神諭大神官輕撫天書,天書的影象頓時再度生了極細微的改變,那些光明中毒黑暗似乎更加少了一些,僅剩的幾個光點如懼怕光線的老鼠一般緊緊的抱在了一起,顯得有些單薄,有些可憐...

天書再次開啟,向前推演千年,神諭大神官的面容頓時又變得蒼老了幾分,似是為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可當他看到天書上的結果,卻不由笑了起來,他輕輕伸出手指,從指間迸出一道極細極亮的光線,而後在石盤上刻下一副新的圖畫,微笑著對蓮生說道“天書乃是神物,非人力所能掌握。歷任神諭大神官不惜損耗壽元,也只能用天書向前推演千年,我比那些人略強一絲,卻也只能向前推演兩千年。”

“你的意思是說,至少在未來的兩千年,大光明時代都不會到來?”蓮生看著天書中已經變得更少,卻依舊倔強如石,就算是將其碾的粉碎也仍舊不能讓它們消失的黑『色』星點說道。

“再過萬年,或許有希望。”天諭大神官說道。

“萬年...”蓮生眉頭皺起,久久沒有言語。

“你猜的不錯,我們這代人,應該都沒有機會等到大光明時代到來。”神諭大神官眼眸深處很是少見的湧現出一絲悲哀,但那一絲的悲哀只是維持的一瞬,又重新被光明代替,他看著蓮生鄭重說道“但這世界必須要有人奉獻。況且我們是替天行道,是光明的存在。所謂死亡對我們而言,不過是迴歸光明的懷抱罷了,待到大光明時代到來,我們勢必因光明的存在而存在,因光明普照大地而重生。”

蓮生依舊沉默,他並沒有相信神諭大神官這些話,因為他敏銳捕捉到了神諭大神官眼眸中那一抹悲哀,以及對死亡的不安。那就如同他在四千多年前在廖空寺看到空寂大師眼眸中那一抹對俗世的留戀一樣。

但此時的蓮生,早已不是四千年前那個年輕的蓮生,所以他不會如四千年前那般嘲諷神諭大神官,因為他很清楚,他自己也深處那種悲哀與不安之中。

然而,蓮生就是蓮生,他不是空寂大師,也不是神諭大神官,他是一個天才,更是一個很有實幹精神,不言放棄的天才。從年幼時他看到那一片枯葉開始,從他決定對抗死亡開始,這一路走來,他恐懼過,他頹廢過,他麻木過,他無力過,卻從來不曾放棄過。

於是他在短暫的沉思之後,蓮生指著那天書上星星點點的黑暗說道“那些黑暗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是什麼人?亦或是什麼東西?他們又究竟在何處?”

“那些黑暗可能是沒有武魂的異端,可能是守護異端的聖者,也可能是某些不可知的至邪之物。”神諭大神官沉聲說道“至於那些人究竟是誰,那些邪物究竟是何物,卻無人知曉,也無法知曉他們具體在何處。”

“你曾說天書能洞察天地萬物,難道不能洞察那些黑暗的具體存在?”蓮生不解問道。

神諭大神官看了一眼天書上某個不規則的缺口說道“四萬年前神靈賜下天書,可僅在千年之後,天地間就出現了一個大魔頭,他搶走了天書的一部分。”

“你是說,傳說中那個號稱鬼斧神工,曾煉製出了聖階傀儡,掀起了一場大規模戰爭的鬼工武聖?”蓮生皺眉問道。

“不錯,正是鬼工武聖。所以現在的天書只剩下命字一卷,只可看到千年之後某些事情的結果,卻不可看到其過程。也正是因此,我們根本無法看到那些黑暗將會如何的行動,更無法知道他們究竟是誰,在某個具體的地方。”天諭神官無奈說道。

“是不是隻要找回了另一卷天書,我們就能更快的讓大光明時代降臨?”蓮生直接問道。

“應該可以,但要做到這一點談何容易。茫茫大6,億萬裡河山,又能去何處尋那半卷天書?”天諭大神官無奈說道。

“那些黑暗大多集中在西北和極北。所以另外半卷天書,定然也在西北或是極北。”蓮生說完這句話,便很是直接的離開了神殿。

蓮生的想法很簡單,他相信天書這種神物,註定不會淹沒在山川河流之中,就算是搶奪到另外半卷天書的鬼工武聖真的將天書藏在某山某河之中,但那畢竟是四萬年以前的事了,經歷瞭如此長時間的歲月變遷,天書也極有可能已經再度悄然出世...

而如果天書出世,最有可能得到天書的人,當然是聖人。西北域誠然很大,極北雪域也很大。但聖人有能有多少呢?所以蓮生相信,只要找到了聖人,就定然能找到天書的線索。

就這樣,蓮生的腳步踏入西北,行走在西北。他很有目標,最先想去的地方,就是西北域中大帝國。只是很快他驚愕的現,諾達的一個西北域,竟然沒有一個強大的帝國,甚至連皇朝這樣規模的存在也是極少。只有零星遍佈的一個個王國,乃至是在蓮生眼裡,一個個如芝麻大小的公國。

而後,他想要尋找一些宗門,他想,一些強大的宗門之中,總是會有聖人存在。然而蓮生再次失望了,因為西北域內,居然僅有三個還算強大的宗門。更關鍵的是,那些宗門之中,竟然沒有一個聖人...

隨後蓮生以自己最常用的手段,快了解著西北域,他去一家書店看書,看了許多許多的書,隨後他認清了一個事實。

那便是,西北域內的聖境強者,盡是散修...並且從來不信天道,而且不止是西北域的聖人們不信,便是最普通的西北域人,也不信。

西北域的人很奇特,他們從不團結,也從來不存在一個統一的目標,所以西北很『亂』,宛如天地初開時那般的『亂』。

『亂』到每一年都會有某個不知名的公國與王國破滅,同時也會有新的王國產生。就算是那看似強大的歸元宗、天羅門、羅剎宗三大宗門,也只是剛剛成立了區區兩千餘年,而在三大宗門之前的某些宗門,卻早已在時光的演變中破滅。

即便是某個宗門存在過聖者,聖者也會離開宗門,從此不知所蹤...彷彿聖人與世俗的世界,已被一柄無形的劍斬斷,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關聯。

蓮生的眉頭緊緊的皺著,他覺得西北域的聖人們,似乎是在刻意躲藏自己,而且他們無牽無掛,所以也很難有方法『逼』迫他們出來。但這個現卻也讓蓮生更加確定,那半卷天書一定藏在西北。

所以他並不氣餒,他知道聖人們藏於凡俗,於是他就到凡俗中尋找,他踏著西北域的土地,如大海撈針一樣的尋找。

這不是蓮生第一次來到西北,也並不是第一次他一步步的行走在這片大地上,很久很久之前,他和綠珠還在一起的就來過這片土地。那時他們來到這裡,只是為了看雪,賞雪。所以看他看到的就只是一個冬日裡銀裝素裹的西北,一個瑰麗無比的西北,然而這一次,他卻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西北域的冬天很長,很冷。遠比他的故鄉宋國所處的南方赤域冷的多,而且越是向北行,大地就越是乾旱,天氣也愈加寒冷。人們在寒冷的冬天裡裹著棉衣,如冬眠的蛇一般躲在自己的洞『穴』中,再也不肯出門一步...可殘酷的事實是,人們終究不是蛇,也不會真的冬眠,他們要吃飯,只要是存量吃完了,哪怕是天寒地凍,他們也要想盡一切辦法的填飽肚子。

蓮生面上一片默然,他見過有極為荒涼之地,千里楊林的樹皮被剝的乾乾靜靜,而後被餓極了人吞入腹中。他見過勇敢的獵人忍著嚴寒在山中打獵,最終成為了餓極的狼群的伙食,或是被那不知什麼時候會突然生的雪崩活活掩埋...

蓮生靜靜看著,心中隱隱動容,但並不如何在意。他想,冬天總會過去,溫暖的春天總是會來。即便是疾苦如西北,也同樣得到了上天的恩賜,與光明的饋贈。

然而很快他就現,他的想法是錯的。春風是溫暖的,可那溫暖之中,卻總是裹著黃沙,他越是向西,越是向北,看到的景象便愈加的荒涼,那是一片片荒涼的沙漠,乃至是一座座被冷厲山風吹拂的即將沙化的群山。

西北有光明,同樣有光明籠罩,這誠然不假。可西北域中的光明竟是那般的毒辣,彷彿裁決世人的火焰一般,就那般直接從天空灑落,撒在無數人的身上,將他們身上的血肉炙烤的通紅一片...

蓮生的眉頭緊緊的皺著,他徒步走過群山,又徒步走入沙漠。沙漠中的白天是那般的熱,可到了晚上卻又是那般冷。似乎從來不想讓生存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感到絲毫的舒服...一邊是冰,一邊是火,與水深火熱之中,就這般存活著一群倔強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世上會有這樣一片土地?難道真如天諭所說的那般?這是一片不被天地眷顧的地方?”

“還是說,這裡之所以不被光明眷顧,究其原因是因為這裡的人,從不信仰光明,從不信仰上天?”

蓮生想不通這個問題,直到在某一天,他遇到了一個少年與一個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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