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夫人招招手把宋苑苑叫到身邊，“苑苑啊，你以後可要記住，龍生龍鳳生鳳，那些陰溝裡出來的東西少碰，就算你幫了他，不知什麼時候他還要反咬你一口。”
宋苑苑都驚呆了，趙夫人看上去溫溫柔柔的，原來骨子裡這麼剛的嗎？
這話聽上去像是表達她對弟弟弟媳的不滿，其實把小姑娘也包括了進去。
“我爹孃是錯了，我向您道歉，我爹好賭，每次賭輸了回來就打我，平常就把我關在柴房裡，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竟然還想對您……”小姑娘哭得淚水漣漣，“在家裡，只要他心情不好就拿我和娘脾氣，我也不敢多和他說話……”
聽著簡直就是翻版寧清行。
宋苑苑警覺地看向寧清行，只見她家哥哥低頭摩挲手上的紅繩，整個人都散著悲傷的氣息。
不熟的小姑娘和哥哥比起來，自然還是她家哥哥重要了。宋苑苑果斷地回到寧清行身邊，把自己塞到寧清行懷裡。
正在想心事的寧清行？
路上偶遇到小姑娘的時候，即使小姑娘很快移開了視線，然而寧清行有一瞬是和她的目光是對上的。
她的目光裡，除了慌亂，還有其他的東西，比如羨慕，嫉妒，還有憎惡。
這種目光他再熟悉不過了，前世的他每次看到幸福和樂的一家人，眼中也是同樣的情緒。羨慕人家的溫情，而他們的溫情只能顯得他的遭遇更加悽慘，於是又開始記恨。
就像在黑暗中待久了，忽然有一束光落在他面前，熾熱又耀眼，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那束光源。可是一旦靠近，那束光就會把他的醜陋不堪的模樣一併照射出來。
他無法拒絕那束光，只好帶上一層又一層的偽裝靠近它。
他看著宋苑苑，輕聲問道“苑苑覺得她可憐嗎？”
為了避免戳到寧清行的傷心事，宋苑苑謹慎地回答道“雖然她的家庭沒辦法自己選擇，可是未來還有無限可能呀，一直前進的人就不可憐。”
寧清行眼神有些放空，“我聽說過這麼一個說法，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寧清行有什麼錯？被原主一家收養牽累是他的錯嗎？
宋苑苑恨不得把寧清行腦子的水給晃出來，“如果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被人偷走賣給其他人家，這個嬰兒不可憐嗎，那他又有什麼可恨的地方呢？”
“那些本來就從陰溝里長出來的……”
“那也有荷花是從淤泥里長出來的！”
宋苑苑在這邊努力讓寧清行清醒一點，趙夫人徑直對著衙役說道“我們家思遠脾氣不好，我怕他到時候欺負了人，人家害怕不跟我們說，傳出去還以為我們一家多霸道呢，還是帶她走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衙役也不好再強留，“打擾趙夫人了，那我們就告辭了。”
說完，他剛想帶著小姑娘走，小姑娘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姑姑，我不想去善堂，以前我家就在善堂對面的巷子，每晚我都能聽到裡面的，裡面的……求求您讓我留下把，吟雪願意為奴為婢伺候您，報答您！”
見趙夫人仍然無動於衷，衙役伸手想把小姑娘拉起來，可小姑娘躲開了他的手，不斷在地上磕頭。
寧靜嫻也是喜歡孩子的人，看到這個場景還是有些不忍，她蹙眉想說些什麼，寧清行搭住她的手，對她搖了搖頭。
趙夫人揉揉眉心，“我也沒幫你，你不用在這裡給我磕頭。”
宋苑苑左右看了看，猶豫一會，還是上前幾步想把小姑娘扶起來。
看到有一雙從面前伸過來，小姑娘還以為是趙夫人來了，定睛一看，這手未免有些太小了。
她呆呆地抬起頭，有些不明白麵前這個小糰子又是哪裡來的。
“小姐姐，你現在聽我說話可能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感覺，但是我覺得吧，求人不如求己，此路不通就換另外一條。”
宋苑苑從荷包裡拿出宋律先給她的零花錢，看向一邊的衙役，“我這裡還有些錢，雖然不多，但是幾天的的飯錢也夠了，可不可以麻煩衙差哥哥暫時收留小姐姐幾天，再幫她找找有沒有其他人家可以收養她的。”
衙役哪好意思收她的錢，“這些錢你還是收起來吧，我回去跟大人商量下，讓她先住在縣衙，我再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家。”
小姑娘慢慢低下頭，沒有說話，也沒有起來。
就顯得想扶她起來的宋苑苑有些尷尬。
“這是怎麼了？”
進門的趙有恆看見衙役以為又出了什麼事，轉頭又見兩個大人好好坐著，兩個小姑娘卻一個跪著一個蹲著。
衙役撓撓頭，把來意給趙有恆說了一遍。
“你就是內弟的女兒趙吟雪啊。”趙有恆摸摸下巴，“你想留在這裡？”
趙吟雪聽出他語氣裡的鬆動，頓時掉頭又朝他磕起頭來，“求求姑父讓我留下吧，當牛做馬也可以。”
趙有恆示意衙役把趙吟雪扶起來，自己則走到了趙夫人身邊，“咳，夫人，你弟弟是有過錯，但孩子終究無辜……”
“你不會不知道她一直生活在什麼地方吧，和那樣的爹孃在一起，你是覺得她真能不受一點影響？還是你真不怕思遠也被她帶壞了？”礙於趙有恆的面子，雖然趙夫人壓低聲音，眼神裡的輕蔑卻並沒有掩藏。
趙有恆握住她的手，“你也知道，當初錢莊週轉不開的時候，還是你弟弟把存的銀子都拿出來接濟我們，再說思遠現在也大了，也知道是非了。”
趙夫人神色不愉地收回手，“當年的情分我記著，所以這些年他前前後後問我借的銀子，我也沒叫他還，可是最後換來的是什麼，他領情嗎，他只會越來越貪得無厭……”
“夫人，夫人，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趙有恆有些無奈地打斷她的話，“她跟思遠差不多大，還是女孩，讓她去其他地方我實在不放心，起碼等她學會一個能養活自己的手藝再送她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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